第1章 新帝季硯 腰間的傷痕傳來隱痛。……
春夏之際,天有微雨。
畫舫邊栽了楊柳,已然繁茂的柳枝沾了雨水,恰好有人從柳樹邊經過,些許水珠浸濕了他的肩頭。
“晏娘子。”
淺淡水痕不足掛齒,可晏樂縈本就思緒發散,從周圍的悽悽樂聲中抽離,抬眼看向那人。
來者是個俊俏的青衣公子,長眉若柳,眼波澄然。
近乎一宿未睡,晏樂縈腦海裡都是昨夜那位陰鬱蒼白的臉,後背的傷痕也隱隱作痛。
此刻她也是精神萎靡,可仍然強撐著精神,與這個姍姍來遲的人打了個招呼,“青鄢,你今日可來得晚了啊。”
聽她所言,公子輕輕一笑,也在瞧她。
因為晏樂縈生得著實貌美,玉面嬌容,明麗清豔,宛若春日初綻枝頭的繁花,叫人很難一瞬間挪開眼。尤其一雙水漾漾的杏目,長睫一顫,極為靈動。
入了夏,她今日穿得也鮮妍,更襯得那雙明眸嬌豔。
他於她身旁落座,才與她耳語道:“娘子也知在下住的遠,清晨才得了您的訊息,便馬不停蹄趕來了。”
晏樂縈實在忍不住睏意,掩袖打了個哈欠,聽見他的解釋時,卻難免心起一絲複雜,因為喚他來的人並非是她,而是昨夜那位。
面上不顯,她只是倦懶地“嗯”了一聲,避開傷處,又重新靠回藤椅上。
前些年,她還聽著老醫師說熬夜傷氣血,還容易衰老生斑,反正百害而無一利,晏樂縈是個極看重自己美貌的人,至此只要有功夫,定然日日準時就寢。
可自打遇上昨夜那位,她的好覺少了太多,昨夜更是輾轉反側一夜無眠,實在叫她痛徹心扉,痛到心底暗罵那人三百遍。
藤椅一晃一晃的。
旁邊還站著坐著不少人,紛紛簇擁著她,皆是年輕俊秀的男子,見被喚作青鄢的青衣公子來了,曉得晏樂縈慣常對誰都一視同仁,並未青眼於誰,也如平日寒暄般與他說著話。
一時間,靡靡樂音和各色悅耳的男聲相合。
若是平日裡,晏樂縈自然是極有興味欣賞這麼一出美男齊聚的畫面,或許還要來得晚的青鄢罰盞酒,活絡活絡氣氛才好。
可今時不同往日,一想到昨夜那人含笑卻依舊陰鬱的眼神,她怎麼也提不起興趣。
直到青鄢又察覺了她的不對勁,關切問她,“娘子怎麼了?今日將我們一同叫來,卻又獨自悶悶不言,瞧著還有些疲憊。”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看她,一時觀她臉色,又瞧她神態。
“是啊,晏娘子看著臉色蒼白,可是換季染了風寒?”
“娘子平日裡可不是這麼沒精氣的人。”
“若有不適,不妨進畫舫裡再敘吧。”
晏樂縈本沒心情,聽著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俊朗的公子們如此各有風情,反倒有了些興致。
她挑眉好笑道:“才入夏怎會染風寒?不必進裡頭去,我只是想著今日雖有微雨,卻也涼爽了些,所以心血來潮,叫大家相聚湖畔聽曲兒。”
雖還不到三伏天,可江南一貫入夏早,五六月也有燥熱,一場雨才消退點過早的高溫。
公子們面面相覷一會兒,見她語氣還算輕快,這下紛紛應是,複又圍著她言笑晏晏,說著娘子好雅興。
也沒強求她進屋,畢竟這畫舫本是她開的。
晏樂縈生得姝色無雙,平生也最好美色,瞧見漂亮的男男女女就歡喜,恰巧十五歲到了江南後,又因著生母舊年的關系接下了這麼一個畫舫。經營七八年,如今也算有了起色,養活了這麼一大批原本孤苦無依的美男與美女們。
不過今日來的只有美男,沒有美女,也是依著昨夜那位的意思。
都可能是最後一日了,就不能叫她同她的貌美姑娘們也相聚一場嗎?
如此想著,晏樂縈在心底罵了那人第三百零一遍,鬱悶至極。
畫舫只賣藝不賣身,眾人都樂意留在這兒,尤其她本來和善機靈,眾人當她是東家,更當她是朋友,尊稱她一句晏娘子。
“晏娘子既然身子無礙,不妨吃些果子,前幾日才叫人送來的……”此刻,青鄢便又哄她道。
晏樂縈未推拒,略略抬手要去拿,“自然好,屬你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