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君眼中噙淚,別開臉,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些事實在沒必要同一個外人細說。
聞嶽移開視線,落到徐思危身上。
“此事說來話長,其中有諸多誤會,往後有機會再說,喝酒吃菜才是正事,聞大人千萬別客氣。”徐思危打著圓場,將事情揭過去。
即便徐淑君要追究,那也是張二紅夫婦來京城之後的事了。
徐家菜式講究,鹿肉也燒得噴香,可聞嶽味同嚼蠟。
他不知道其中有什麼誤會,只知道他的女兒蘇瀅,眼下有家不能回。
他不是個好父親!
按說,這是徐家的家務事,他一個“外人”,不便開口追問。
可涉及到他的女兒,聞嶽終究做不到不聞不問。
忍了又忍,在告辭前,他還是忍不住問徐思危:“徐大人,蘇安然和蘇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今日若不問個水落石出,我恐怕就睡不著了。”
徐思危也是做官的,當然能理解,有官司未解的時候,是怎樣百爪撓心。
他輕嘆一聲,朝院裡望一眼,細細道來。
聽他一席話,聞嶽身形晃了晃,原來他與淑君養過三年的蘇安然,竟不是他們的女兒,而是賊人之女!
他沒有看著蘇安然長大,無法理解徐淑君的不捨,憤然道:“你們徐家竟把親生的女兒放在別人家,倒把賊人的女兒當個寶,還不去報官,天理難容,此事我管定了!”
說完,甩袖便要走。
徐思危趕忙拉住他:“聞大人,聞大人,你稍安勿躁。”
他朝裡望望,壓低聲音:“我們不是不管,武安侯府裴世子也知曉此事,已暗中派人去袞州去請那蘇壯和張二紅了,等把他們帶來京城,問清楚原委,我必是要去大理寺報官,親自去求聞大人為我可憐的外甥女主持公道。”
既如此,聞嶽便不好再說什麼了,臉色卻依舊不太好。
“其實就算沒問,也是八九不離十,我們定會盡快把瀅瀅接回來,好好補償的。”徐思危見他很關心蘇瀅,便順嘴笑著道,“瀅瀅的親事也快定下來的,聞大人也是瀅瀅的恩人,等她出嫁那日,定當請聞大人來喝杯喜酒。”
他的女兒要成親了?
聞嶽又驚又急:“是哪家臭,呃,哪家的郎君有此福氣?”
“聞大人認得的,正是裴世子。”徐思危對裴昭是越看越滿意。
往後這位外甥女婿,必將成為他們徐家的助力,霽巖的仕途他也能少操些心。
聞嶽卻不這麼認為,甚至不滿意地蹙起眉心:“裴世子年紀不小了吧?”
徐思危擺擺手:“只比我們家瀅瀅大八歲,也不算大,孩子自己情願,才是最要緊的。”
蘇瀅自己願意,且看起來徐思危和徐淑君都滿意,那他這個沒用的爹還能說什麼?聞嶽暗暗負氣,卻無計可施。
翌日,裴昭剛出府,竟出乎意料地“偶遇”到聞大人。
“聞大人,早啊。”他出於禮貌寒暄。
這聞大人往日待他雖不熱絡,卻也不疏冷,今日那語氣,竟比對旁人還不如,透著一股裴昭摸不著頭腦的嫌棄:“裴世子,你年紀不小,若想好了要娶人家小姑娘,便好好待她,否則我大理寺的牢獄隨時為你敞開。”
“聞大人,我近來得罪過你?”裴昭不解。
聞嶽也不解釋,板著臉,扭頭就走。
望著他的背影走遠,裴昭召來厲鋒,低聲問:“聞大人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稟世子,已查到些眉目。”厲鋒沉聲細稟,“聞大人高中進士前,生活在一個小鎮,那鎮子離袞州很近,沒人知道聞大人是從哪裡來的,他受過重傷,被聞姓女子救下,說的是京城口音。”
“就這些?”裴昭顯然不滿意,眉心輕擰。
厲鋒想了想,又遲疑著補充道:“屬下還查到,蘇文彥夫婦和離後,徐夫人帶著女兒往幽州方向去,而蘇文彥疑似往京城方向來,意外墜崖,不幸殞命。巧的是,他墜崖的地方,離聞姓女子所在的小鎮也不遠,尚未查清具體位置,屬下會繼續加緊追查。”
“不必了。”裴昭思忖片刻,眉宇舒展,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