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淑君也認為孩子隱姓埋名,更安全些吧。
聞嶽腦中千回百轉,可對上徐淑君陌生的眼神,仍忍不住心痛。
淑君真的認不出他了。
“聞大人,快請坐。”徐淑君含笑招待,親手將剛湃好的茶水放到他面前,“先喝杯茶水吧。”
言畢,她語氣多一分無奈,轉而對徐思危道:“哥哥陪著聞大人吧,我去叫霽巖和安然。”
“大哥,若我真的不是孃的親生女兒,該怎麼辦?”屋內,蘇安然抱住徐霽巖,趴在他胸口泣不成聲,“我不是捨不得蘇家千金的身份,我就是捨不得阿孃,也捨不得你和舅舅。大哥,你素來比我聰明,你幫幫我好不好?”
從小到大,徐霽巖都習慣寵著這個沒有爹的妹妹。
即便兩人已然長大,蘇安然傷心抱著他哭訴時,他也沒察覺不妥。
縱然習慣心疼,徐霽巖也清楚,還沒搬過來的蘇瀅才是他的親妹妹。
他沒有回抱蘇安然,只是耐著性子溫聲哄:“安然,你別難過了,姑母不是說過麼,就算接了瀅瀅妹妹回來,你也還是咱們家的人,跟從前不會有任何變化。這麼多年,姑母一直待你很好,瀅瀅卻可憐,你該善待瀅瀅,姑母心裡也會好受些。別再與姑母置氣了,可好?”
“大哥!”蘇安然憤然抬眸,眼中滿是失望,“怎麼連你也這般勸我?你也認為,蘇瀅才是你的妹妹,你也不疼我了,是不是?!”
“安然。”徐霽巖很是無奈,他大抵能體會到姑母的難處了。
“聞大人大抵已到了,我們先出去用膳吧。”徐霽巖覺得,這樣難解的事,還是由姑母來辦畢竟妥當。
他是晚輩,總不能越俎代庖承諾什麼。
“我不要。”蘇安然連連搖頭,環著徐霽巖,耍小姐脾氣,“大哥,不如你娶了我吧,這樣我留在徐家,留在阿孃身邊,就名正言順了!”
屋外,徐淑君臉色大變,驟然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盯著門縫裡的一雙兄妹。
安然和霽巖是一起長大的兄妹啊,她怎能提出這般無禮的要求?!
聽到這話,徐霽巖也是震驚萬分。
他掰開蘇安然手臂,退後兩步,訝然質問:“安然,你難道我忘了,我與工部李侍郎的千金已有婚約,只待高中,便會成親?你是我的妹妹啊,怎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可我不……”蘇安然脫口而出,剛想說她不是,話到嘴邊,驚出一身冷汗,急急咽回去,改了口,“可我有可能不是啊,若我不是,也不可以麼?”
“不可以。”徐霽巖冷冷丟下這一句,快步走出門扇。
他腳步匆匆,彷彿身後有隨時會撲來的惡鬼,並未注意到躲在廊柱後的徐淑君。
過了片刻,徐淑君穩定好心緒,才裝作剛來的模樣,擠出笑意,柔聲喚:“安然,該用晚膳了。誒?霽巖呢?他沒和你在一起?”
她表面一切如常,心中卻對眼前的女兒感到陌生。
明明是親手養大的女兒,怎麼安然近來性情突變,變得她都快不認識了?
樹蔭下,聞嶽端坐木桌旁,莫名有些緊張。
上回見到那小姑娘,只當是尋常苦主,哪裡想到她是他的女兒呢?
回到淑君身邊,瀅瀅過得很好吧?
只要看到她們母女過得好,他便別無牽掛,可以專心去辦當年未竟之事了。
“安然,快向聞大人見禮。”
聽到徐淑君的聲音,聞嶽按捺著激動抬眸,卻忽而愣住。
他並未看到印象中的小姑娘,徐淑君身邊只有一位姑娘,瞧著與蘇瀅差不多大。
“她是蘇安然?”聞嶽聽到自己問,“我記得不久前才辦過那案子,徐夫人的千金,不是喚作蘇瀅嗎?”
剛被徐霽巖無情拒絕,算盤落空,蘇安然最是聽不得這話。
一時沖動,揚聲道:“我蘇安然才是阿孃的女兒,蘇瀅她不是,不是!”
聞嶽不再看她,而是望向徐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