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侯府世子,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竟花銀子僱人偷盜!
說出口時,還能氣定神閑!
院外步履雜沓,丫鬟們似鳥雀歸巢一般,一股腦躲耳房去了。
“表哥,你怎能……”蘇瀅想指責他,卻說不出口。
明明她自己也認為,裴昭做錯了事,手段很不光彩,可不知為何,她心底冒出一絲一絲喜悅,火苗似地灼人,將已然沉寂心底的妄念重新點燃。
“瀅瀅心中當真只惦著那魏二?”裴昭俊眉微挑,睥著她被燈火映紅的玉顏,“我有哪裡不及魏二?你說說看,我改。”
驀地,蘇瀅心絃狠狠震顫。
魏禕行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實則對她並不瞭解,傾慕的,只是她年輕姣好的容色。
若魏公子清楚她的為人,還會一如既往待她好嗎?蘇瀅不信。
可裴昭不同,他清楚知道她的來處,她的身世,她的性情,依然敢說一句心悅她,還當著下人的面,光明正大袒露出他的嫉妒與獨佔心思。
面對這樣的裴昭,蘇瀅無法不動容,更無力招架。
幼時,張二紅他們若買了飴糖,從來沒有她的份兒,哪怕當時阿弟進學未歸,飴糖也會給他留著。
盛飴糖的紙包,就大咧咧放在漆面斑駁的木桌上,她眼睜睜看著,饞得流口水,卻從不敢動。
因為她很清楚,那樣的好東西,她若敢嘗一口,便是半條命下去。
眼前的裴昭,就像是那紙包裡香甜的飴糖。
蘇瀅曾經很想要,眼下也很想要,可會不會等她一伸手,便要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
她曾伸過一次手的,那時,裴昭罵她狐媚、勾三搭四。
且她這段時日,頻頻忤逆他,惹怒他,裴昭斷然沒有突然喜歡她的理由。
究竟是同情她,還是想以牙還牙,也騙她一回?
她不聰慧,根本看不懂他。
“時辰不早,表哥喝了茶便回吧。”蘇瀅攥著帕子,起身送客。
她眉眼低垂,嗓音低柔。
裴昭睥著她,輕抵齒根。
小姑娘慣會做出這副乖巧姿態,實則難哄至極。
沒關系,來日方長。
只是,有句話他得放在前頭,免得小姑娘膽大包天,還想著跟旁的郎君跑。
“蘇瀅,我不會讓你嫁給魏二。”裴昭飲下半盞茶,語氣也透著不容置喙的涼意。
前一句還說著願意改,片刻功夫便原形畢露。
裴昭,還是那個霸道的裴昭。
臨走前,還特意搶走她手中香囊:“便當做我送你玉簪的回禮吧,往後這香囊是我的了。”
夜風鼓動他袍袖,他大步流星離去。
蘇瀅望著院門,失神良久,直到玉笥進來,問她要不要備水。
沐洗時,玉笥再瞥見她頸間已變淺的痕跡,因著遐思,不由紅了臉。
“小姐昨夜去水榭,是不是遇見世子了?”玉笥試探著問。
蘇瀅正想著心事,下意識點頭,見玉笥睜大眼睛盯著她脖頸,這才反應過來,匆匆搖頭:“沒有,我,我剛聽錯了,這些紅痕都是蚊蟲叮的。”
“哦哦,奴婢也沒說不是啊。”玉笥忍笑,知道小姐臉皮薄,忙轉移話題,“奴婢倒是覺得,世子爺比魏二公子好,模樣、戰功自不必說,就說爵位吧,往後整個武安侯府都是世子爺的,那魏國公府哪日分了家,魏二公子可就要搬出去的。小姐,您是不是答應世子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