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黛色絲絨間,橫著一支白玉荷花紋蜻蜓簪。
荷花雕工卓絕,形態嬌豔,花絲嵌寶石蜻蜓,又添俏麗靈動,那薄翅、眼睛俱是栩栩如生。
這玉簪一看便非凡品,不知他從何處 尋來的,眼光倒是極好。
蘇瀅沒碰玉簪,也沒說喜不喜歡。
她細指扣著錦盒外壁,往他面前推去寸許,松開指尖,抬眸輕道:“這玉簪太貴重,蘇瀅不能收。”
“聽說午後母親來過你這裡,我以為表妹已然知曉。”裴昭眸光深邃,端凝著她,若有所思。
從她的眼神也看得出,這玉簪她是極喜歡的。
她不肯收,是心裡還惦著魏禕行親手雕的那支?覺得他不夠誠意,還是捨不得魏禕行?
驀地,裴昭唇角抿直了些,眼神也不再那般溫和,變得銳利幾分。
玉笥進來奉茶,蘇瀅接過茶盞,親手遞給他。
這會子,她倒不像想讓玉笥聽到了。
若讓小丫鬟們知道,裴昭為了顏面,也不會允許她拒絕。
“玉笥,你先下去。”蘇瀅柔聲吩咐。
屋內重歸清淨,蘇瀅捧著拿井水湃過的清茶,掌心涼沁沁的,讓她思緒也隨之冷靜下來。
“徐夫人沒有留我,應當是一時還不能接受,等改日回袞州,見到張二紅,確定我真是她的骨肉,她不會不要我的。”蘇瀅睫羽輕顫,下意識咬了咬唇,方才壓低聲音繼續道,“那會子,怪我一時失態,往後不會再那般妄自菲薄。表哥同情我,蘇瀅自然高興,可是姻緣並非兒戲,表哥不必用這樣的方式可憐我。”
她深吸一口氣,說出自己唯一敢妄想的:“等我嫁去國公府,表哥肯照護一二,蘇瀅已是感激不盡了。”
同情?想好了要讓著她,護著她,不再同她置氣,可裴昭聽到她這番匪夷所思的說辭,仍被她氣笑了。
門扇敞開,玉笥等小丫鬟都在廊下、院裡候著,聲音稍大些,便都能聽見。
在她壓低聲音時,裴昭便洞悉她的想法。
可他偏不容她逃避。
“蘇瀅。”裴昭並未揚聲,可他的聲量氣勢,足以昭告門外候著的丫鬟們。
他盯著她,眼見著她露出緊張神色,不由彎了彎唇角:“這天底下的可憐人多了,並不止你一人,可你以為,我每一個都會求娶麼?”
“我若求娶一女子為妻,只有一種可能。”裴昭眼神灼灼,嗓音擲地有聲,“蘇瀅,我心悅你。”
登時,蘇瀅腦中似有什麼炸開,炸得她無法思考。
門外,玉笥等一眾小丫鬟,更是像聽到平地驚雷,嘴巴張得能吞下鵝蛋。
哐當一聲,有人從條凳上摔下來,很快又恢複安靜。
院裡沒人說話,眼神交流卻前所未有的熱鬧精彩。
裴昭語氣鄭重,蘇瀅想當他在說笑都不能。
“不信?”裴昭眼中劃過一絲無奈,長指探入袖袋。
須臾,他拈著一隻香囊,遞至蘇瀅面前。
香囊極為眼熟,蘇瀅眼皮一跳,不假思索抓過來,翻來覆去看,終於忍不住驚呼:“這不是我在湖邊送給魏二公子的麼?怎會在表哥這裡?”
“魏二公子他,是不是有意悔婚?”蘇瀅想到定親之時,魏禕行片刻的躲閃心虛。
魏禕行改了主意,不想娶她,所以把香囊還她?
可為何讓裴昭來還,而不是親自來?還當著親眷的面,說出深情求娶的話?
蘇瀅百思不得其解。
思量間,只聽裴昭慢條斯理道:“不是,他日日戴在身上,我看著紮眼,使銀子買通了一位貨郎,趁他不備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