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琦早幾年就在師父這裡打工,自然知道食神大叔跟一般的僱工不一樣,更像是師父的親隨,而且對著能做出這等美食的廚師,作為一個純正的中國人,那是不能不有所尊重,所以言語間相當和藹:“大叔,您笑什麼呢?”
大叔一團和氣的笑著,親切得緊:“少主人生機勃勃,英氣逼人,讓人看了好生歡喜,下兵我心中高興,讓您見笑了。”
“生機勃勃?英氣逼人?哈哈。”安小琦不急著吃飯,卻也跟著說笑了起來:“就我現在這雞仔形象,聽著可新鮮哪,大叔您可真是個捧哏。”
食神大叔連忙擺手表示當不起,看見他手的時候,倒把小琦的笑容凝了一凝,就聽大叔和氣道:“可不敢亂捧,單是那生命原液,就是萬金不換的大寶貝,少主人您再往這邊上眼,這蒸肉,這叉燒,就這些肉的出處,多少煉氣期的修行者別說吃——聽都沒有聽說過;這等材質,再配得您這無雙資質,龍虎一交匯,眨眼便騰空萬里。我說您英氣逼人,已經壓著一多半在說了。”
“您這捧得都沒邊了。”奉承再好,在心中卻絲毫揚不起半點漣漪,安小琦面上卻揚起明媚的笑容,一似春光。心下暗忖:這位食神大叔身為廚子,卻雙手白皙,半點繭子也無,就連握刀的指節也不例外,倒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故事都深啊。
可能是大叔平日裡能說話的機會不多,現下總算逮著一個能說又瞧得順眼的,一腔話算有了歸處,他明顯有一個有所傾訴的表情,腳下走近一步,懇切道:“少主人,現下可全看您的了,您不知道,老主人在此間蹉跎多年,自從…..”
“阿生!”大門外一個聲音傳來,斬釘截鐵般打斷了食神大叔。安小琦抬頭望去,門檻處,一個聲影揹著陽光緩緩走近,把熱浪與蟬鳴都擋在身後,就聽來人威嚴道:“你太多嘴了!”
來者毫無疑問是師父,他依舊一身古舊式樣的青衣長褲,就這麼一身簡單裝束,那夏日的陽光卻也奪不過他的光彩,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輕輕幾步走過來。安小琦卻是忽然眼中一熱,他清楚的‘看到’,師父一腳輕輕踏進門檻,屋中的灰塵隨之震動的跳了一下,師父走過的空間,空氣中漂浮的粉末灰塵,全部躍動著讓開了道路,師父身上片塵不染,無塵無垢。
如果說‘看到’這一幕讓安小琦有點驚喜,那為何能‘看到’就是讓他費解了,轉念再一想,修仙嘛,這點神異總是有的,要不怎麼說我欲成仙,快樂無邊呢?這才入門一天就牛X如此,假以時日那幾千萬的仇恨又算個鳥。
正在沾沾自喜,腦海中卻傳來一陣刺痛,慢放的鏡頭變成正常速度,渾身的力氣也隨之去了七八分,剛才還自信滿滿的安小琦一手按著太陽穴,一手撐在桌上,張嘴劇烈的喘著氣,像剛跑完八千米的運動員。
隨著師父進來,寒蟬般的食神大叔臉色唰的變成霜雪般白,聲音戛然而止,一個字都不敢再說,雙手恭敬的垂下,彎腰以行禮的方式後退出去,師父只看著安小琦,連餘光也沒有瞧食神大叔一眼,室內從鬧至靜,只需一瞬。
好半天安小琦才喘勻淨,師父只是默默的坐他旁邊,並沒有出手相助,等他徹底平復下來,才慢慢開口:“視迅如緩,觀之入微,叫做‘微眼’,乃是極普通的技巧,悟性略好些的弟子無需傳授,天授即得,所需修為也不多;若是開了幾個眼中的竅穴,那用之無礙;而似你這等常人,用之則不免耗損體力;更若是昨日那毫無根基的你,這會已折損壽數了。”
安小琦揉著腦袋,半晌說不出話,就聽師父用平穩的聲音繼續道:“些許小事,不損你根基,食補則可,你邊吃,我邊說,你聽著就是。”
內容完全半懂不懂,安小琦也沒問,用力的點點頭,暗道師父這是要開課了。只是,邊吃飯邊上課,會不會不嚴肅呢?算了,自然是師父說的算,安小琦操起筷子,把叉燒蒸肉架起來就往嘴裡放。
“我知道小琦你有許多疑問,剛才說的你不一定都懂,便從練氣基礎與你說起吧。說起練氣,你可知人之一身,上應天罡,下應地煞,計有顯竅三百六,隱竅七百二,全身上下,共有竅穴一千零八十。這一千零八十竅穴,不單遍佈全身肌膚,更深入腠理,內臟,甚至骨質。修仙煉氣,便是用真氣將這一千餘竅穴打通填滿的過程,其為練氣期。”
來了,終於來了,心潮澎湃的安小琦忘了咀嚼,凝神聽師傅講話,惟恐聽漏了一句。師父看著小琦全神貫注模樣,暗道可降住了這淘氣小妖魔,心下暗自滿意,也用心傳授起來。
“以地球為論,古時科技不顯,憑武力爭輝,而常人只知練武,不知煉氣——武俠常論,開啟任督二脈,即為一代高手;但在煉氣士看來,任督二脈不過兩脈數十個顯竅穴,比起全身上下遍佈之要害不過九牛一毛,以全身敵一隅,差距自不可以道里計。”
安小琦徹底聽傻了,遙想前幾天他未穿越之時,以《寶葫訣》氣功催動國術,確信殺傷力不凡。可即使在那個時候,他連任督二脈的邊也沒搭上,內力也差得驚人;而現在師父所說的練氣期,即便是任督二脈大成,似乎也不過是萬里煉氣期的第一步,那要是煉氣期成了,又會變成何種狀態?光是想想就….就感覺沒什麼希望啊。
好比安小琦現在處於石器時代,師父把太空時代的宇宙飛船拿來在他面前晃悠了一圈:徒兒,看,牛嗶上天哦!牛確實是牛,但是差得太遠反而讓人感覺不真實,腳踏實地才是正道啊!所以雖然神往不已,安小琦還是問道:“那,師父,煉氣期大成要多長時間啊?”
易師父看他行事沉穩,並不為遠方情形所動,反而冷靜詢問,暗道這孩子雖然面上輕浮,但心性倒是不錯。於是點頭朗聲回答:“常人凡生,怕要千年才得入門,自是不提;單說我太清仙門中弟子,最差的記名弟子,二十七八年足夠煉氣大成;不太差的外門弟子,十數年總也夠了;好些的內門弟子,數年間即可大成;而更佳的出色弟子,時間更是短得驚人。”
安小琦聽的狗眼一亮,就是這套路他熟啊!不必說了,在下就是那萬中無一的天才,打破宗門記錄,三五日練氣築基的任務舍他其誰?老師傅和剛才那位食神大叔可不止一次稱讚他資質絕佳呢,要不師父還在這裡等候他多年幹嘛?話裡話外都提示得很清楚了,再不明白他成傻X了,於是他美滋滋的夾起一筷子叉燒放進嘴裡,貌似低調實為炫耀的問師傅:“那您看,我這資質,三十年內有戲嗎?”
“何須三十年,就憑徒兒你的絕世仙資,數月間即可煉氣大成。”這是小琦想象中的答案。
“三十年?便是百倍於此,也是不夠,一絲氣感也休想煉出。”這才是師父搖著頭給出的真正答案。
叮噹一聲,筷子掉在桌上,摔在盤子上,安小琦呆坐原地,瞠目結舌,本來嘴裡吃進的肉類已經化作一股淡紅色溫暖熱流,此時順著微張小嘴溢位來,正對著師父衝出,在師父面前一尺處砸在一道透明氣罩上,刷出一個緋色半透明的輪廓,再向兩旁分開流溢,最後一點淡紅散逸在空氣中。
“您等這麼許多年,就等我這麼個玩意啊?這不扯淡嗎?也別白費勁了,我死了算了。”安小琦一臉的悲憤莫名,反而像師父欠了他許多錢一般理直氣壯,也不知他怎麼能如此不要臉。
師父鬱悶的撫著下巴:就煩這個,又開鬧了,這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