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氣

一晃又是數十日,九月間,暑氣並未消散,反而更濃了幾分,曬得田野裡的小羊都蔫蔫的,人也打不起精神,青狼山農家樂照例還是半個遊客都沒有,全靠副業支撐著,但是很顯然,就算副業也徹底GG了,這位農家樂老闆也不會往心裡去的。

一代牛嗶高手,有志中年人,此時此刻,終於如願以償的成為了失學兒童。本該讀初二的他死賴著不去,膽敢視義務教育為無物,這是何等作死?但由於這裡是全國級貧困縣,這種情況發生的略多了些,所以學校在發現他不到校之後,也只好遺憾的放棄他這顆滄海遺珠;這倒沒什麼奇怪,但其實真正的阻力來自於他師父,易師父本來堅決不准他逃學,結果好說他不去,歹說他不去,一生氣一咬牙就連續電了他三次,搞得跟磁爆步兵給人戒網癮似的。鬱悶的是,不知道是心疼他電力給少了還是經常被電這傢伙抗性增強了,不但沒起到預期中的效果,反而還來了精神,抱住師父的大腿又哭又嚎,鼻涕口水呼嚕得易師父一腿都是,老師傅都傻了。

長舌三人組當時在院邊曬被子,食神大叔在挑水,隔著幾十米,就聽見農家樂裡傳來一聲聲悲呼,直如牡丹啼血,鳳凰哀鳴,一聲言語兩行淚,說不盡的哀傷苦痛。

“我從小無父無母,孤苦無依……好容易有了師父,我捨不得跟您分開…..住讀就看不見您了,我就想陪著師父….什麼文化都比不上師父好…..”

長舌三人組加食神大叔都放下手中的活兒,圍攏過來,聽了一陣都聽明白了:這窮鄉僻壤竟然還有哭著喊著不去上學的,堪稱一代不懂事的人渣!食神大叔臉色糾結了半天,幾次都想往裡走,又訕訕的停住,最終還是沒敢進去;無知無畏的長舌三人組,老二反應較快,眼珠一轉,就壯著膽進去,站在屋子裡去看。

一進去,他就驚呆了:安小琦那沒臉沒皮的臭小子,正抱著易老闆的大腿痛哭;這倒也沒什麼,關鍵是那長期不苟言笑,看起來沒什麼人情味的易老頭,竟然撫著安小琦的狗頭,眼中也有淚花閃動。兩人淚眼相對,竟無語哽咽。

老二都驚呆了:這是鬧哪樣啊?但大師級的偷懶技能卻告訴他,決不能讓安小琦去上學,多一個人幹活輕鬆好多啊,這是多麼好的壯勞力啊。所以他眼珠一輪,故意打岔道:“易老闆,今天收購土雞的王老闆又來了,你看一哈哈稱重量的時候,是你去看著,還是派安娃兒去呢?”

易老闆轉頭看了他一眼,老二渾身一震,只覺得有一把刺骨寒冰,從眼珠裡被揉了進來,揉到他全身骨肉裡,從頭頂到腳趾,全部凍結,讓他情不自禁的凍得抖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火爐般溫暖的手伸了過來,瞬間驅散了他的寒冷,卻原來是安小琦站了起來,拉住他手:“我去!這點小事還麻煩師父?”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扯了出去。

食神大叔正站在外面糾結,就見安小琦拉著老二跑了出來,匯合其他兩個長舌男,四人一道往山下跑去,那一馬當前的小琦臉上淚痕猶在,卻眉開眼笑歡馳無比,哪裡有半點戚榮在?這變臉之快簡直堪稱一絕,那一時反差太大來不及反應,他便呆住了。

這時,就見易主從房內走出來,他青袍歪曲不整,褲子上鼻涕腌臢,眼中淚光未消,什麼高人風範仙風道骨都沒了,遠望安小琦去的方向直髮呆。那邊跑遠了,猶有“讀書?讀個屁!哈哈哈。”之類嬉笑聲音遙遙傳來,直教人氣個半死。

好半天,易師父才無可奈何的一拍大腿:“這死孩子!造孽啊!”

夏日裡葡萄沒熟,也不到吃羊肉的日期,這批土雞倒是該出貨,所以九月一號學校開學的這天,安小琦卻是在農家樂幫著抓土雞捆綁稱重收錢,忙得不亦樂乎;他對去學校再來一遍初中,無憂無慮的讀書學習生涯興趣缺缺。畢竟修仙大業比較重要,文憑之類的東西,以後有機會再說唄。

但易師父卻十分負責,託人給學校付了課本費住宿費,先免了安小琦失學之危,然後又去給這混賬小子請假。也不知道用了些什麼招數,學校還真就給了他兩個月病假。安小琦一知道後臉都笑歪了,這不免死金牌嗎?以後名正言順的不去學校,只等著考試就好,反正初中課程也不算難——老師傅的一片好心算是餵了狗。

九月份農活甚多,除了養雞養羊以外,農莊裡還有些收玉米和背紅薯之類的活兒,那葡萄園更是不能斷了打理,其中除蟲和趕鳥都不輕鬆,這些俗務牛上了天的農家樂老闆是不會管的,食神大叔又要承包伙食,還要打理沒有半個客人的農院建築,分身乏術,所以只好依靠安小琦再加長舌三人組當主力。其中主力中的主力自然是安小琦。師父現在諸事不管,連和鎮上來的進貨商人談價都交給自己,這點人力又明顯不夠,所以做主從村裡招了七八個男女來幫手,其中也包括先前幫助自己的老劉一家,小小的報一下恩。不過也有不好的事:畢竟人一多,嘴就雜,他託身在此的訊息也不可避免的傳了出去。安小琦的養父,鄉村首席人渣君也知道了這個訊息。

九月上旬的一天,村裡的許多人都看見了,喝得半醉的人渣君抄起把鐮刀上了山。一邊唏噓著要出人命的大夥一邊興致勃勃的呼朋喚友一起來圍觀,也尾隨著上了山。當時易老闆正和安小琦在正堂大廳吃飯,大家就看著人渣君氣勢洶洶的舉著鐮刀衝了進去,在他身後,大門緩緩的關上了,把大家的視線也隔絕在外。

這熱鬧瞧不成好遺憾的。鄉民面面相覷了片刻,終於有大膽的開始往那邊湊,正緩緩走到木門外,準備聽個動靜,大門卻忽然吱嘎一聲開了,人渣君以同樣氣勢洶洶的姿勢仍舊抄著那把舊鐮刀又衝了出來,倒把聽動靜的吃瓜群眾嚇了個半死,那人渣君卻理也不理圍觀群眾,以來時的速度徑直又衝下山去了,腳步越走越踉踉蹌蹌,嘴裡低聲呼喊:“假酒害人,假酒害人!老子再也不喝了!回切睡覺!”

切!那娃氣勢洶洶拿著刀衝上來就為了通知他娃兒這個好訊息啊?這他媽有啥好看的,白跑一趟啊日!人群丈二摸不著頭腦的轟然散去了,農家樂大門裡,安小琦握著杯子朝師父一敬:“我替他感謝師父的不殺之恩,嘿嘿。”

師父微微點頭:“我的手段你也看見了,死了算他運氣不好。外面的就沒必要了——要殺這麼多,掃尾費工夫。”

安小琦冷汗就這麼下來了:咱們的思維好像沒在一條線上啊,雖說您老視人命如草芥我倒不嫌棄,但太清宗要是因為這個把您掃地出門我也不會奇怪——你老人家整個一個恐怖分子啊。

不識好歹的人渣養父剛才被吊在半空,全身的血從身體裡擠出來,要不是小琦低聲哀求,師父都有心給他換一腔狗血!雖然後來又還了回去,不過師父也加了些料在裡面,這位人渣養父,能不能活下來純看天意。就算能活下來,以後也不會有欺負人的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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