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舅媽撇撇嘴,不慌不忙拉著何氏坐下道:
「知道你忙,可咱姑嫂好不容易見一回面,你也要招呼招呼我才是。嫂子也不會耽擱你多長時間,再說外頭還有你那兩個妯裡招呼著呢,咱姑嫂好好說說話。」
何舅媽在這個小姑面前說話從來不遮著掩著,何氏也習慣了她的脾氣,知道她這會兒肯定有事找她商量,於是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何舅媽:「小姑,你看強子眼看也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你能不能跟妹夫說說,叫他道你們家鋪子裡幹活,跟著師傅們學個手藝,以後說親也好說不是?」
何氏聽她提強子的事,立馬不高興起來:
「大嫂,開春時強子不是來我家作坊裡幹過了麼,是他自己吃不了苦,不願意繼續幹下去跑回去了,你咋又提這茬?」
強子是何舅媽生的大兒子,比栓子小了兩歲多,開春的時候就被何舅媽拉著送到何氏跟姚鐵柱面前,央求當姑當姑父的給強子在姚家的生意裡安排一個好位置。
何舅媽一再囑咐強子頭一次出來打工恐怕累著了,最好安排個幹活輕省,工錢多一點兒的地方,比如到鋪子裡去當夥計。
何氏當時就懟了嫂子幾句不能這麼慣孩子,而且在鋪子裡當夥計別想掙多少,話說完還是把強子安排到木器作坊裡學手藝,誰讓這個也是自己的親侄子呢。
誰知道強子一看他大哥栓子也在木器作坊,而且還是個小小的管事,心態立馬不平衡起來,說死不要跟栓子在一個屋簷下幹活,何舅媽也在一旁說了好些酸話。
何氏沒奈何只好把他換到烤鴨作坊那邊,說好只要強子幹得好就把他調到鋪子那邊去,這才讓何舅媽滿意了。結果強子在作坊裡幹了不到兩個月,就受不了那份辛苦跑回去了。
現在竟然又跟她說這事,何氏心裡就來氣。
何舅媽卻不以為然道:「這可不怪咱強子,我問過了,強子說上次你們給他安排那活不好乾,天天宰鴨子又累又臭的,咱強子自小身體不好,幹不了那種累活,你給換個輕省的。」
何氏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耐著性子道:
「作坊裡、鋪子裡都沒有輕省的活,我上哪兒給他找去?繡花倒是輕省些,那是女人乾的。」
何舅媽:「不是還有木器作坊呢?我也想通了,還是木器作坊好,既能掙錢還能學手藝,你把強子安排進去,讓他跟著師傅學做玩具,強子肯定能做好。」
何舅媽覺得還是木器作坊好一些,那邊能學到手藝,等學會了工錢掙的更多。
何氏沒好氣地看著她道:「大嫂,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是強子自己不願意去木器作坊的,還說什麼不想看見栓子,現在可不是他說想進去就能進去的,別說那邊不缺人,就算缺人,木工的活比起宰殺鴨子更累,你確定強子能堅持下去?」
何氏想起當初強子在她面前提起栓子這個大哥時,臉上掩飾不住的輕蔑心裡就來氣。
大嫂自己不待見栓子就算了,畢竟不是自己的親骨肉,可是她自己的三個孩子也都擺出一副瞧不起栓子的樣子,何氏心裡就不舒坦,而且強子本身沾了些好吃懶做的毛病,何氏對這個侄子實在喜歡不上來,所以強子的事她是真的不想管。
何舅媽見小姑說話很不客氣,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佯裝不計較地說道:
「算了算了,強子的事咱先不說了,你看你對栓子那麼好,栓子成親前前後後你都操心著,可強子也是你親侄子,你這個當姑姑的可不能偏心。
不過我這次來,還真有別的事跟你商量,小姑,這回你可一定要答應我。」
何氏警惕地看著她:「什麼事?」
何舅媽呵呵一笑:「
當然是杏子的婚事。你也知道,杏子心裡一直喜歡她二林表哥,二林這孩子今年十九了吧?到現在還沒有說上合適的親事,說不定心裡也有我們杏子呢。
眼下杏子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你就再給跑跑腿,從中牽個線,說不定兩個孩子是前世定下的姻緣,月老就等著......」
何氏一聽大嫂竟然還不死心更坐不住了,忙擺手道:
「別、別、趕緊打住,大嫂,你怎麼還惦記二林呢?前兩年你自己話裡話外跟我家二弟妹提了好幾次,你看人家回應你了沒有,你咋到現在還沒死心呢?」
何氏想起剛才在一塊兒吃席,自家大嫂幾次跟劉氏套近乎,都被劉氏三言兩語打發了,人家擺明了看不上杏子這丫頭,偏自家大嫂還不死心。
何舅媽的確不死心,眼看給二林說親的媒人都快把姚家大門給踏破了,她咋能不著急。
抓著何氏的手有些急切地道:
「前兩年兩個孩子還小,而且你那二弟妹不是還想著給二林相看個會識字的姑娘,我也沒敢多提,可這不是一直沒找到麼?
我跟你說,這娶媳婦又不是請教書先生,會識字又不能當飯吃,有幾個後生能像咱大林那麼好福氣能娶個秀才家的閨女?差不多得了。你再跟老二家的說說,保不準......」
何氏實在聽不下去,打斷她的話道:
「大嫂,你咋淨想好事兒呢?你要真想給杏子找個好婆家,就實際一點,我家二林你就別想了。」
何氏都懶得再跟自家大嫂掰扯,現如今上門給二林說親的人家,別說鄉下那些富戶鄉紳,就連城裡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有幾個,就這他二叔還都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