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當年我們供她上學多不容易,我初中畢業就輟學了,打工給她交學費,她能上大學,能有今天的成就,我至少有一半功勞,甚至,我們全家的氣運都壓在她身上了,我媽當年為啥死,還不是因為她——」青年似是意識到扯遠了,輕咳一聲,回到那晚,「當晚十點左右吧,我們給她做法了,做完之後,我好好安撫了她,不管怎樣,都是一家人嘛,還不是為了她好,我感覺她沒生氣了,我們就走了,可誰知她竟然真自殺了,還穿著那身紅衣服……」
「你們是從網上知道她自殺的訊息?」蘇言溪問。
「不是。」青年搖了搖頭,似是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他快速地撓了幾下胯部,猶豫片刻,才道,「是她經紀人告訴我們的,叫沈什麼……」
「沈雅美。」
「對,就是沈雅美,那天一大早,咣咣有人拍門,我開門一看,竟是沈雅美。」青年神情變得緊張,語速也加快了,「她告訴我,徐若彤自殺了,然後給我看了徐若彤自殺的影片,就是穿著那身紅衣,在浴室上吊的影片,看完後,沈雅美告訴我,徐若彤是被我們害死的——由於我們的做法,讓徐若彤精神崩潰,死前還留了遺書,說要化作厲鬼報復我們,遺書我看了,沈雅美擔心遺書洩露,給我們帶來麻煩,當場將遺書撕毀了,但她說拍照留證了,讓我們謹言慎行。」
「一段影片,一封遺書就把你們打發了?她可是死在工作住處的。」蘇言溪道。
「我當時也這麼想的,質問她,她又拿出一段影片,竟是那晚我們做法的影片,原來她在徐若彤住處安裝了監控,我們那晚的所有行為全被拍下來了,包括我們逼迫徐若彤、捆綁徐若彤、還打了她幾下,以及做法的整個過程——」青年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她警告我們,如果我們不聽話,就立刻將影片公佈,還要報警,這已經涉及家庭暴力、人身傷害等,我一看就知道壞事了,哪還敢頂嘴,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她給我們安排了新住處,擔心我們被網暴,其實是怕記者找到我們,我們說些不該說的,我們當天就搬走了,上週才搬回來。」
「那晚的做法,是不是沈雅美叫你們做的?」蘇言溪問。
「是啊,你怎麼知道?」青年撓了撓胯部,「之前她死活不讓我們做法,出事前一天,卻主動聯絡我,說之前的做法有效果,讓我們再做一次,然後給了我們徐若彤住處的鑰匙,讓我們直接去她住處做,然後就是我剛才說的了。」
「原來如此。」蘇言溪終於弄清了事情因果,說道,「他們設了個局中局。」
「什麼局中局?」青年疑聲問。
「你難道還沒明白,你們被利用了嗎?」
「利用了?」青年歪著脖子想了想,「被誰
利用了?」
「徐若彤不是被你們害死的,但從表面來看,是被你們害死的,你們是隱藏的「替罪羔羊」。假如這事以後曝光,你們會承擔法律責任,則沈雅美則將責任撇的一乾二淨,這整個就是一個局,你們被設計了。」
「你的意思是……若彤的自殺和做法沒關?」
「有關,但並非致命,真正致命的,是你們看不見的東西,也就是沈雅美她們操控的東西,那是另外一個局。這麼說吧,徐若彤真正決定自殺,是在接到一通電話之後,那個號碼,在我自殺之前,也曾接到,是沈雅美一夥人打的。」
「我沒聽懂,你是說——」
「你不用聽懂,你只需要知道,你們並非真正的兇手,只是被設計成了兇手。接下來,你們需要做兩件事。第一件,洗清你們的兇手身份,否則日後必然會被翻出來,再想洗就來不及了,還要面臨牢獄之災;第二件,揭穿沈雅美一行人的陰謀,為徐若彤的死正名,拿到屬於你們的賠償款。明白嗎?」
「明白……我該怎麼做?」
「從現在開始,一切聽我安排。」
「好。」青年重重點頭,望向父親,大聲道,「爸,快來聽安排!」
青年已被折服,或者說,被蘇言溪徹底「說通」了,當然,主要是因為他看到了「百萬賠償款」的巨大可能,蘇言溪堅定的神情和清晰的邏輯給了他信心,讓他覺得,只要聽蘇言溪的,就能拿到賠償款。此刻,他已相信,若彤不是他們害死的,而是沈雅美害死的,這一下子解決了兩個關鍵問題,不用坐牢、有錢花。
中年男子雙眼望著鍾程,小跑著過來,伸手要去拿那個信封。
青年一巴掌將父親的手打掉,罵道:「有沒有點出息,這幾千塊那麼重要嗎?剛才人家說的話你聽進去沒有啊?!」
青年轉而向蘇言溪道歉:「若彤出事後,我爸非常傷心,天天喝酒,腦子壞掉了,你不用搭理他,這事我配合你,絕對配合,你說往東,我絕不往西。」
蘇言溪默默點頭,和青年互留了電話,起身道:「第一件事,就當今天我們沒見過面,不要和任何人說起此次會面,要絕對保密,明白嗎?」
青年跟著起身,側耳傾聽,點頭如搗蒜:「明白。」
蘇言溪邊往門口走,邊道:「第二件事,在我聯絡你之前,不要聯絡我,也不要有任何行動,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有耐心,才會獲得回報,明白嗎?」
青年亦步亦趨,繼續點頭:「明白。」
蘇言溪走到門口,停住腳步:「第三件事,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等我電話。」
青年用力點頭:「明白!」
蘇言溪將那個信封遞給青年:「這是事先承諾好的。記得把門修一修。」
青年先咧嘴笑起來:「謝謝姐。」
蘇言溪沒再多言,跨步走了出去,鍾程握著鐵錘,跟隨在後。
青年將信封揣進兜中,雙手提著褲子,一跳一跳地返回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