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做很多事情,說很多沒有營養的話,足夠把以前的空白都一一填補。不論細微或宏大,每句話都能得到回應,所以我們才會說了這麼多次“誰再說話誰就是豬”。
其實我和你都不是擅長把“愛”宣之於口的人,但還好你知道我的別扭,我也知道你的嘴犟。這種感覺真的好奇妙,最比肩的戰友,最合拍的朋友,最親密的愛人,竟然是同一個人。所以命運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就像一對磁鐵,正負極會永遠相吸。」
和對方一樣,夏榆音以前總把“自己過也很好”掛在嘴邊,直到某一天,他才終於意識到也許世界上有什麼是屬於他的。
「在你面前我可以自私,可以虛偽,可以狹隘,因為我知道你會愛我的優點,也會愛我的缺點。感謝你的出現讓我擁有完整的自己,擁有真正的自由,是你讓我清晰地明白了“另一半”的含義。」
有些人可以靠自己把人生的圓畫完整,有些人願意讓另一個人替自己補上殘缺的那另一個半圓,江聿以前是前者,現在是後者。
「曾有人問我,什麼時候才願意走進愛情或婚姻,我說不知道,但一年前,你問我願不願意一起去看看永遠,我突然就知道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正如那個噩夢後的清晨,夏榆音睜開眼,看到了愛的樣子。
「所以我會期待每一個你跟我說早上好的清晨,期待每一部窩在一起看的電影,期待每一段一起走的路,當然,還有你帶來的關東煮。
我將接住全部的你,也願意向你袒露全部的自己,成為你的後盾和港灣。所以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健康快樂,其餘的交給我。」
江聿翻過信的第二頁,意料之中地看到了轉折,畢竟那個人就是這樣。
「不過你也知道,我總是喜歡預設最壞的情況,所以我不相信永遠,因為人和事物總在變化,所以我也總是無法安心。但到目前為止,尊重與共情,溝通與交流,遷就與包容,付出與承擔,我們都做到了,因此我也開始相信我們真的有說永遠的能力和勇氣。」
可人也是會變的,夏榆音也是這樣,萬幸的是,他變掉的是躊躇不前、驚疑不定的部分,因為有人把世界上藥效最猛的定心丸喂到了自己嘴裡。
「最後,我再一次鄭重地對你說,我將克服自己的自私、懦弱和冷漠,予你忠誠、包容,將你視為我的獨一無二。至此,我向你許諾永遠。」
如果那個人質疑一千遍,那江聿可以說一千零一遍,直至走到他說的永遠。在遙遠而又遙遠的以前,他在紙上寫下數千個名字,也是那些名字讓他體會到,原來人可以思念另一個人思念成這樣。所以你看,在第一千零一遍之後,那個人終於點頭。
「不,我還是不相信永遠,但我相信你。」
夏榆音自認是個軟弱的人,但再軟弱的人也終有把愛宣之於口的那一天,即使聲音很小也沒關系,他知道有人能聽到。
誰說誓言非要說出口才算數?夏榆音曾經還反駁過江聿“話一說出口,思想就坍塌”的觀念,現在不了。婚禮上的燈光會晃花人的眼睛,讓人看不清說誓詞的人的眼神,看不清ta是真心或是假意。但半夜的昏暗燈光,遮不住真情流露的眼睛,假惺惺的人,寫不出端正有力、毫無塗改的文字。
那些字寫滿了三頁紙,每一個都經過執筆人的深思熟慮,江聿看著它們,也體驗了一次淚水盈滿眼眶的感覺,喉管堵著,想張嘴說話卻不得。在自己手裡這封信的最後,他聽到了對方的誓言。
「為此,我想了很久給你送什麼才好。最後決定給你我自己培育和研發過的所有植物的基因圖譜,還有揹著你燒的玻璃玫瑰。草木眾靈生生不息,它們能存在多久,我就愛你多久。」
一扇門分隔出兩個空間,正好能讓自己聽對方的心聲。
夏榆音擦掉無聲落了滿臉的淚水,拿起那幾張照片,看到信的最後一句話,瞬間又哭又笑。
「希望你喜歡這份禮物。我們暫時沒能去看的風景,就先讓那隻候鳥替我們去看吧。還有,奇楠沉香具有産權歸屬,可以增值。」
跟這種人在一起,真是想返貧都難。
在夏榆音笑出來的那一刻,江聿也看到了信的末尾,那個晚了一年的問題,他可以給出回答了。
「最後我想問,我沒說完的話,你願意聽嗎?」
看完信,他騰地站起來,身後的房門也悄然開啟。房間裡的人走出來,腳步又輕又快,在江聿轉身之前從後背抱了上去。冰涼的臉頰貼上滾燙的後背,末了又是一聲嘆息。
身後的人在陰影裡開口:“你想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話一說出口,連後背都在震,酥酥麻麻的。
所以他不讓夏榆音說了。
他在臂彎裡轉過來,俯下身子伸手攬住夏榆音的腰和膝彎,直接把人抱起來,仰起頭往上看。動人的嗓音在昏昏的燈光下響起:“我想告訴你,我願意。”
兩句相隔一年的“我願意”,終於在此刻彙合,那些未圓滿的遺憾,也終於在今夜圓滿。
夏榆音俯視他亮亮的棕黑色眼珠子,難掩笑意,捧起他的臉低頭親上去。沒親一會兒,對方就移開臉,扒開他的衣領,在鎖骨處咬了好幾口。
“怎麼老愛咬人呢你。”
“痛嗎?”
研究發現,人腦的疼痛區域和愉悅區域離得非常近,因此人在感知到輕微疼痛的時候往往也會感到愉悅。但夏榆音是不會在這種時候說的,哪怕對方已經快把自己當成了磨牙棒。
“差不多行了啊。”他試圖推開那顆狗頭,失敗。
某人的手又不安分起來,在夏榆音的腰窩上打著圈兒輕輕地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