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夜兔流淌在身體裡暴動的血液,那也大不了把它放幹,醫療艙是有鎮痛劑的,但對他的身體沒有起到一點作用。
這痛像是靈魂被業火灼傷的痛楚。
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雨天,不同的是,這次倒在地上茍延殘喘的不是他自己了。
那些鋪天蓋地的雨絲透著血腥味。
是從江華喉嚨溢位來的,順著指縫流到了青石板的地上,
絲絲縷縷流淌的盡頭,躺著雙臂斷裂的神晃,
雨水順著濕發從神晃慘白的額頭滴落滑過神樂的下頜,形成如珠簾般晶瑩的淚滴,
又落回了神威的眼睛裡。
他一刻都不敢閉眼,
所以將這湛藍的雙眼瞪得極大,讓血液把它染成一片汙紅。
他痛極了又恨極了。
鮮紅的雨水在地面汪成一片,忽的變成無數雙手,爭相扯著他成年的軀體要他回去。
回哪去?
抵抗不了這種血肉被剝離的痛楚,神威被拉了回去,他的釋懷中還帶著一絲茫然,他好像沒錯,又好像錯了。
血紅的雨繼續淅淅瀝瀝的下,像絲一樣一層一層裹住了顫抖的軀殼,神威好像又變小了。
他捂著劇痛的右肩,右手像一坨失去知覺的爛肉,是神晃打的。
神威咬牙撐著傘直起身,烙陽破舊的庭院,覆滿青苔的斷壁殘垣處,有一個洞隱隱透著光。
他費力地抬起被血汙紅的眼皮,一張沉靜的臉突然撞進了心裡。
然後這張臉嘴唇翕動:“不重要。”
…………
“不重要?”
神威的反問一字一句從齒縫間擠出。
劇烈的頭痛讓他的思緒十分混亂,他不知道現在他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該代入了哪方去指責。
只知道眼前這人滿不在乎的表情讓他異常憤怒。
所以無非也就是一時半會的心血來潮罷了,對了,這就是夜兔啊,哪有夜兔有那麼多善心呢?
“咳……咳……”阿伏兔雙手使勁掰著神威青筋畢露的手,總算反抗出一點喘息的空間。
這是魘著了?
因為白天發生的事太過刺激心神,即使恢複清醒仍然陷入了無盡的夢魘之中。
阿伏兔的思緒飛速運轉,他見過很多被血脈吞噬的夜兔,在戰場上廝殺到神智昏聵的另說,神樂與神威當時也是沒有理智的,神威還能與他對話,應當不是真的陷入暴走。
而且,面前這雙痛苦到極致的眼睛和白日裡目眥欲裂的瘋狂有點不一樣。
他從未見過。
阿伏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神威緋紅的眼尾。
“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