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越往南走,他們就愈發感到炎熱,寒栩的額頭上很快就又蒙上細密的汗珠,原本毫無血色的臉上,也漸漸浮上一層病態的緋紅。
關吉羽拿起水壺遞過去,對著江纓年道:“給寒栩喂點水吧,越往南就會越熱,小心別讓他脫水了。”
江纓年擰開壺蓋子,送到寒栩嘴邊,看著他喝下了幾口,正要擰住蓋子,就聽到阿水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啊?車上這麼多人,你就只給他一個人喝啊?”
江纓年無奈地又遞給她,道:“那你喝吧。”
阿水用手扇著風,又改了主意,道:“算了,我不想喝了。這水他剛剛喝過,誰知道他中了什麼毒,萬一不小心傳給我了怎麼辦?”
寒栩冷冽的目光直掃向阿水,她卻視而不見,脫下最外層的紗衣,遞給旁邊坐著的關吉羽,道:“好熱啊,給你,幫我拿著。”
關吉羽默默接過阿水遞來的紗衣,那紗衣比尋常衣服是要輕薄許多的,她便隨手團了起來,放在一邊。
阿水瞧見關吉羽這個動作,揶揄道:“你好歹也是個女子,怎麼行為舉止像個男人一樣,毛毛躁躁的,我這衣服雖然不是最貴重的一件,但你也不能這樣隨手扔在一邊吧?”
關吉羽臉上紅了紅,想到現在還不能得罪她,便又默默地將衣服拿起來仔仔細細疊好了,小心放在自己腿上。
阿水又是隨意道:“也不用那麼仔細,反正拿回去我也不會再穿了。”她眯上眼揉了揉太陽穴,道:“出來跑了一圈,面板都幹了好多,你們緒澧的空氣也太不好了吧,還是我們魁斯國的空氣和水滋養人。”
江纓年和關吉羽一路上對於阿水這種說話不經過大腦、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說話方式,已經見怪不怪,甚至是平靜接受並習慣了。
他們都默契地不去頂撞阿水,她要怎樣都隨著她,她有什麼要求,他們也都一一答應。
於是馬車裡有一種奇怪的氛圍,往日性格比較倔從不慣人的江纓年,點頭哈腰地附和阿水說的每一句話,連不卑不亢不愛搭理人的關吉羽,對於阿水提出的一切命令,她都照做不誤,伺候得明明白白。
而平日裡性格最為謙和穩重的君子——寒栩,不知是被身上這個毒開啟了任督二脈,還是遇到阿水這種“奇女子”後重新整理了認知,總之,寒栩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有過任何不友好的態度。 無\./錯\./更\./新`.w`.a`.p`.`.c`.o`.m
這位阿水姑娘是頭一個。
寒栩極力地忍耐著,他緊閉著雙眼,牙關緊咬,憋得青筋若隱若現,終於,在阿水又吵著讓江纓年和關吉羽其中一個人坐到馬車前面去和車伕坐一起,理由是馬車內人太多她的腿伸不開很難受的時候,寒栩終於忍耐不了了。
他猛地睜開眼,怒目圓睜,印堂發黑,往日裡清雋的面容早已看不見,此刻他的臉上只有憤怒,憤怒!憤怒!
憤怒使人面目全非!
寒栩好像用盡了身體上僅存的力量,也是他所能發洩出的所有力量,對著阿水吼道:“實在坐不了就滾下去!”
他這一聲怒不可遏的吼叫,不止是被吼的阿水滿臉驚嚇,就連一旁的江纓年和關吉羽,都驚掉了下巴,不禁往他臉上看去。
江纓年舔了舔嘴唇,試圖緩和這個尷尬的局面,道:“其實,我可以坐到前面去的,沒關係的,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
說著江纓年就起身往前面挪去。
關吉羽亦是乾笑了兩聲,道:“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夠謹慎,找的這個馬車太小了,還是讓我坐到前面去吧,順便看著點路!”
“不不不,讓我去讓我去,我是男人,比你們高比你們壯,也比你們更佔地方,我出去最合適了。”江纓年難得放低身段,和關吉羽兩個人推來讓去,都爭著搶著要出去。
最終,他們兩個誰也沒爭過誰,結果便是:江纓年和關吉羽都。(下一頁更精彩!
出了車廂內,和趕車的車伕同擠在前面。
江纓年和車伕坐在兩側,關吉羽被夾在中間,弱小,可憐,又無助。
車伕:“……”
車廂裡面一下子就空了很多,阿水伸了一個懶腰,哈欠連連道:“嗯~這樣才舒坦一些,剛剛一路上也太擠了,擠得人呼吸都困難,嗓子眼兒裡像卡了什麼東西一樣。”
寒栩的眼神像是兩把利劍,恨不得刺死對面坐著的阿水,冷冷道:“那也沒見你少說兩句話。”
“我也沒辦法啊。”阿水懶懶地將雙腿搭在旁邊空著的座位上,道:“我在那菜館裡見你們三個人氣度不凡,就以為你們非富即貴,能跟你們一起上路肯定條件也差不到哪裡去。誰知道你們這麼寒磣,這馬車的坐墊硬得像石頭一樣,唉,我都後悔死了。”
“後悔什麼?後悔和我們一起趕路嗎?”寒栩不客氣道:“那我告訴你,我更後悔。”
“你後悔也沒辦法啊。”阿水指了指馬車前面,道:“你那兩個同伴,似乎很樂意跟我同路呢,不是嗎?”
寒栩目光緊逼著她,道:“他們肯低頭並不是因為怕你,他們之所以讓著你順著你,僅僅只是為了我,因為他們在你身上寄託了一線希望,期望著你能幫我們拿到解藥。”
“如果我們順利把你送到了地方,你敢出爾反爾或是敢耍什麼花樣的話——”寒栩將劍鞘拔出來一般,劍身的寒光閃得阿水不禁伸手遮住眼睛,他沉聲道:“我會要你付出該有的代價。”
寒栩話音剛落,就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坐在前面的江纓年聞聲就轉頭掀開車簾,只見寒栩咳了數聲之後,又是噴出來一灘血。
江纓年迅速鑽到車廂內,扶著寒栩問道:“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又吐血了?”
問完江纓年又抬頭,皺眉對著阿水道:“你對他做什麼了,他為什麼突然又吐血?”
阿水挑著細眉,驚訝道:“什麼叫我對他做了什麼?我發誓啊,我可沒碰到他任何地方,鬼知道他為什麼吐血。”她嫌棄地提起濺到血的裙襬,道:“而且你也說了啊,“為什麼又吐血”,又?說明不是第一次了,你質問***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