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張香回到成都之後,按照宮中和叔父的指示,不僅要當好家中主婦之職,還要時時照看這姜府一家老小,尤其是舊疾復發的老頭姜維,免得讓人私底下說他們張家的人沒有教養。
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朝堂上風聲鶴唳,透著處處一股不尋常的詭譎氣氛,張香心中放心不下,來府中探病就愈發勤了。
她一進到房中,就見到親奉湯藥的姜述正在給病榻上面容枯槁的姜維喂藥,但姜維似乎已經到了藥石無效的地步,喝進去的藥都咳了出來,最後一口似乎哇的一下還吐出了黑色的血塊。
“大人——”年少的姜述來不及跟自家兄嫂見禮,見到姜維這副模樣,頓時也哇的一聲撲在姜維身上大哭起來,哭的口中都斷斷續續不知在說什麼了。
張香倒是沒預料到一來就是這種情景,之前來的時候還有柳氏在場,場面雖然哀慼,可終究沒有這麼難過尷尬。
結果今日進門時就聽說了柳氏積勞成疾也病倒了,自己還想著看過家翁之後再去探望,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姜維病重、姜述大哭的駭人場景。
自己嘗試著勸了幾句,可姜述是少年人心性,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那家翁姜維也是動彈不得,不知道地怎麼樣了。
這可怎麼辦呢。
古人常用“衣不解帶、親奉湯藥”來評價兒孫孝順,實在就是因為這長時間照顧病人是個費心費力的麻煩事情,久病床前無孝子,要做到這個境界其實是很難的。
張香從小錦衣玉食,其實也不太會照顧病人,只能夠求助於守在門口的一個外貌看起來還是個氐人、神色似乎有點呆滯的壯漢。
趁著這個間隙,趴在自家老父身上哀聲大哭的姜述偷偷抬眼去看手足無措的張香。
雖然只看到一點側臉,但見她身材嫋娜,露出的線條優美的頸項和鎖骨,面板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還是讓姜述忍不住心生羨慕。
這大兄運氣真好,娶了個美人,還真的挺好看,不知自己什麼時候也能夠迎娶新婦。
這想著想著,哭聲竟不自覺間停了下來,嘴角有口水留下,流到了姜維的胸口被褥處。
張香這時剛好叫不動那個呆立的氐人,也著急轉過身來,姜述心頭一急,差點就被嚇到哭不出來。
突然他腰間一陣劇痛,頓時刺激得他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而且哭的比剛剛還要悽慘。
張香看到他哭的傷心,自己被也這少年人哭聲哭的心煩意亂,更煩躁的是這氐人壯漢似乎是個又聾又啞的殘疾人,自己根本叫不動他,也不知道呆立在這門口有什麼用。
她著急之下,有些氣惱地跺了跺腳,只能小跑著走出去,去找自己的婢女和府中的其他僕人。
“你個沒點孝心的小兔崽子——”
聽到張香的腳步聲離開,倒在榻上不能動彈的姜維一下子就伸出大手推開還在鬼哭狼嚎、泣不成聲的姜述,挺起上半身罵道。
“小崽子沒個孝心,都說了,要想著自家的老父病入膏肓而傷心痛苦,你這卻在現場仍哭不成來,還不知胡思亂想些什麼,把口水流到為父身上。”
姜維毫不客氣揪著自家兒子的耳朵,沒好氣地罵道。他老來得子,終究是舐犢情深,在對待自家這個幼子時候,並不像在軍中對待姜紹那麼嚴苛,更多了一些家中父子情深的人情味。
“啊——大人停手,饒了我罷。”姜述耳朵吃疼,連連求饒。姜維終究還是心疼幼子,見狀就撒了手,那姜述小心摸著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辯解道:
“嘿嘿,大人,我這也是另一種傷心痛哭,涕泗橫流嘛。”
“再給為父貧嘴,那張家的女娃子鬼靈得很,你看她那雙眼睛水靈,誰知道會不會早就看出你這拙劣的伎倆,還不給為父認真一點。”
姜維作勢又要打,姜述連忙躲開一點,附和說道:
“大人說的是,都怪她三天兩頭來探病,再這樣下去,沒病也得裝出病,嗓子這些天都啞了,還有被你擰得青一塊紫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