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寇的寶藏的確不藏在金銀峰上。
而是藏在山下的藏汙納垢、鮮有人跡的黑澤裡面。
這黑澤原先是個湖泊,後來水量日益見少,才化成了一大片沼澤地,把財貨金帛藏在多條小船上,那些小船無雨水之時深陷在泥潭沼澤地裡,又有水生草木遮掩,尋常人斷難深入發現。
唯有天降大雨、黑澤水量豐沛的時候,那些小船水漲船高,浮出水面之上,不再擱淺泡在泥水塘裡,甚至有固定不牢的,還可能被大量雨水從黑澤裡沖刷出幾條來。
這正是應了那句藏金讖語“無水淹三尺,有水淹不著”的道理。
沒想到那金蒼頭為了活命一通胡扯,意外扯出了關鍵字眼“不在山上、舟、水”,一下子就點醒了之前一直侷限在金銀峰上找謎底的姜紹。
他大喜過望,大手一揮就讓侯大目繞過這個蒼頭一命,趕忙傳令讓人去給南安的姜由基,讓他轉變思路,帶兵去山下的黑澤裡面尋找藏金船。
至此,他在犍為忙活的各項主要事情就都有個著落,郡中一切可謂塵埃落地了。
郡中的大小盜寇已經被姜紹率兵悉數蕩平,那惡名昭彰的“三將”賊也先後授首,人頭都被官兵砍了下來,懸掛在城門樓示眾。
之前郡中兩股明爭暗鬥的地方官吏勢力也被姜紹逐個擊破,那功曹唐伯琥雖有才名,但細行不檢,還牽涉到五斗米教之中,連帶他那個老父唐定都要下獄問罪,唐家可謂是家門衰敗,令人不禁唏噓。
最後就是犍為五斗米教了,這股紮根地方多年、根深蒂固的宗教力量被到任半年的姜紹連根拔起,雖然因為勢力龐大也引發了民間叛亂等意外波及,但還是被姜紹帶兵鐵腕平定下來。
半年內幹完這三件大事的姜紹在郡中可謂收穫了巨大的聲望和威嚴,吏畏其威,民懷其惠,在郡中推行政令暢通無阻、上下敬畏,總算是把這一郡五縣之地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當然,最重要的,是姜紹有錢,有兵了。
財貨金帛,從搜尋盜寇的寶藏、收繳鹽鐵官宣輔的家訾、查封五斗米教的教產三處開源,直接讓姜紹囊中短時間內賺得盆滿缽滿,無須再為府庫空虛犯愁。
兵馬甲仗,就是從一場場剿匪大小戰鬥打出來的,如今在郡中拉出了一支打過仗、見過血的五千兵馬,乃是姜紹接下來應對任何內外變故的底氣所在。
足兵足食,根基方固。
因此,他現下戰後要忙的就是兩件事情。
一件事是掃尾工作,分辨良善,赦免無辜被裹挾的百姓,順藤摸瓜收捕郡中剩下的五斗米教主事和涉教人員,然後審訊記錄,對上彙報平靖地方之功,對下宣傳教中欺眾斂財之惡,把平定犍為五斗米教辦成一樁鐵案。
另一件事情就是繼續借著平寇定亂、清剿郡中漏網之魚的名頭,在保持原有郡中五千兵馬的基礎上,繼續低調擴編軍隊,以確保一旦內外亂起,手頭上有足夠的兵力可以排程出兵。
沒錯,在張香回成都、南中派兵進入犍為這一連串的事情裡面,姜紹也嗅到了朝堂上的危險氣息。
一場朝堂上的腥風血雨即將來襲,如果時下風頭無兩的外戚接不住,那恐怕就是要地動山搖、天翻地覆了。
連帶著不遠不近的犍為郡也會受到波及,明顯也會被捲入漩渦之中的姜紹無法逃避。
他唯有暗中籌備,蓄勢待時,方才能夠避免成為別人刀俎上的魚肉。
剩下的,只能先看朝中了。
···
季春三月,在犍為的姜紹完成自己“三月平寇”的承諾,大獲全勝之時,成都朝堂上的明爭暗鬥也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姜維府邸內。
作為兒媳的張香前來探病,只覺得姜維病倒、姜紹外任,這偌大的姜府便沒有了精神氣,除了些許傷殘老卒、心腹僕人,整個府邸再無其他人前來探視,真可謂門可羅雀,悽悽慘慘慼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