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春二月,馬邑城的街上走著一老一少兩人,老者兩鬢花白,布衣布鞋,身材魁梧,一條左腿有些瘸。
少年身材頗為高大,粉面朱唇,劍眉星目,鼻若懸膽,牙排碎玉,猿臂狼腰,頭頂一塊布巾,同樣一身布衣布鞋。
這二人正是天降妖怪,自稱今年十六歲的張遠和被他糾纏不過,只得當了他師父的項舒,只是現在改名叫楊英。
二人各牽一匹馬,馬背上馱著重重的錢袋子,宛若暴發戶般招搖過市。
“師父,咱們剛把鏡子賣給中山甄家,又談好了合作。這才剛有了幾個銅錢,就有人見不得咱吃頓飽飯了。”
張遠和師父淡淡的聊著天。
“老夫不管,武藝都交了給你,可以安享晚年,等著你孝順了。”
楊英頭都不回,同樣淡淡的說了一句。
“那可不行,您老那手空手打虎的本領,我是拍馬也趕不上。”
“你小子也夠厲害了,用槍殺了一頭老虎,天資還行,以後自己悟去,創出屬於你的武藝。”
“您老也真是的,要讓我試煉,能不能提前說一聲?冷不丁的把我帶虎窩去,那麼大一個老虎,差點把我嚇尿了,拚命幹死一頭,手腳都軟了。結果你老又去哪趕來一頭,這不是要我的命嗎,那可是老虎,不是咱們家養的小貓。”
“你小子會怕?咋老夫覺得你看見老虎興奮的不行,挺著根破槍躍躍欲試的,出手又快又狠,把老夫教你的槍法使了個淋漓盡致。可惜了一張上好的虎皮,盡是槍眼,想換幾個銅錢都沒人要。”
“您老這話說的我傷心,怎麼就不可惜我的小命,反倒對一張虎皮念念不忘?空手我怕幹不過它呀,被您老把槍給搶了,硬著頭皮鬥上一陣,身上又多了幾道血口子,還好沒落下疤痕,要不然將來找媳婦只能翻牆竄屋扛人了。就這還得您老收場,把老虎打死,救了我一條小命。”
“你小子別裝了,當老夫看不出來嗎?故意不打死那隻老虎,想試試老夫的功夫,要不給你露一手,你小子一定以為老夫是江湖騙子。小小年紀心眼不少,臉皮又厚,怎麼就想著娶媳婦了?你知道娶媳婦是怎麼回事嗎?”
“嘿嘿,我哪敢呀,您老那是武藝蓋世,高深莫測,小子難以望您項背,只得混個年紀到了,娶個媳婦終老山林算了。”
“你敢,老夫教你功夫是讓你打獵抓魚的嗎?不幹出一番事來,老夫打斷你的腿。嗯,前面有個死衚衕,老夫內急,一時找不到茅房,這裡蠻偏僻的,就不挑了吧,你小子跟著來把把風,雖說偏僻,可也保不齊有人來圍觀。”
“好咧,不過您老要是肯出手,必定是排山倒海,這等場面豈可錯過?要不要徒兒等人到齊了,堵住他們,您老不完事誰也不許走。”
“不用了,反正好奇心重的都會跟來,不過老夫就算了,老了,腿腳又不利索,能省就省點力氣吧,你小子要體諒老年人,別讓老夫被傷著了。”
“行,行,您老自便。”
二人牽馬走入衚衕,楊英找了個旮旯方便,張遠漫不經心的把馬拴在衚衕裡唯一的樹樁上。
“兀那小子、老瘸子,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砍,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留下錢財趕緊走,小屁孩嬌嫩,老頭又是瘸子,大爺拳頭重,打壞了不值當。”
馬剛拴好,一聲大喝便傳了過來。
張遠打量了一番,十多人,手拿短棍,一個個衣衫襤褸不如叫化子,面帶菜色恰似餓死之鬼,料想不是專業強盜,便不著急上手,說道:“好漢們,這路是你們開的,交買路錢也應該,可你倒是把路開好了再收錢行不行?前面一大堵牆擋著,咱們也過不去呀,算了,不走這條路,請各位讓讓,咱不走了,繞道回去。”
“小子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不管你們走不走這條路,都得留下錢財……,還有馬也得留下。”
“老爺子,這些人也太不講理了,咱們都不過了還要交錢,您老看是怎麼回事?”
“依老夫看,這是缺乏聖人教化,不知道飢不吃嗟來之食,渴不飲盜泉之水的道理,只知依仗勇力劫掠錢財,是為強盜。”
“這樣啊,那您老身體不便,且請安坐,待我上去講講道理,代聖人施以教化,此乃功德無量之事,遇上了可不能錯過。”
“小子不可自誤,道理咱們也懂,事出有因,只須盡數留下錢財,自然不會為難你們。”
為首的漢子喝道。
“盡數?我和老爺子沒有把錢都帶來,馬馱不動,這只是一小部分。不跟你說了,咱們這就講道理,施教化,你們準備好了嗎?”
這群好漢正是名叫劉安的一夥流民,入城不敢帶那幾把生鏽的破刀,弄了些短棍貼身藏著,在城裡轉了半天,沒有找到合適的目標,有錢的護衛不少,又有巡城兵丁,惹不起,沒錢的比他們強不了多少,搶了也沒用。
正在一夥人喪氣之際,張遠和楊英可能沒看黃曆,不知道今日不宜出門,兩大袋銅錢馱在馬背上,大搖大擺的從他們眼前走過去。
二人這種炫富的行為很拉仇恨,劉安他們看不慣這副趾高氣揚的爆發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