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亦涯是夜裡回來的。
朝中事物繁忙,他多的是要經手的公文。
只不過再忙,他也還是記得兒子的生辰,所以哪怕回來得晚,也絲毫沒耽擱他趕在子時前給薛柏耀送上自己準備的禮物。
這一回的生辰,薛柏耀過得實在是太幸福了,以至於到了第二天去大理寺的時候,薛柏耀就差沒把所有人的禮物都掛在臉上。
那把薛玄凌送的刀,始終被薛柏耀舉在手裡,絲毫不怕累。
惹得大理寺的同僚紛紛詢問薛柏耀,刀是在哪兒買的,袍子是在哪兒買的,人人都豔羨不已。
另一頭,薛玄凌和薛心宜已經收拾妥當東西,跟著姜青鳶坐上了前往西福寺的馬車。
看薛玄凌寫字,薛心宜便捧著本書,歪在一旁,不經意地問道:“阿九,你這大書箱裡都裝了什麼?過去西福寺不過是住上兩日,你倒是把書都給帶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完。”
“帶了用得上的東西。”薛玄凌不欲細說,手腕穩穩當當,“你要是很閒,就幫我磨墨,也好錘鍊錘鍊你的心性。”
薛心宜呸了聲,說:“你這話倒是跟廣文閣那陳義博士一樣,老叫我磨鍊心性,我有什麼可磨的?父親和母親可就是喜歡我這樣。”
說歸說,薛心宜還是放了手頭的書,跪行到矮桌邊,給薛玄凌開始磨墨。
馬車吱悠悠往前,車內倒是並沒有多晃盪。
兩人坐的這個馬車在姜青鳶的馬車之後,但只要撩開車簾,就能看到前頭的馬車。
磨了一會兒墨之後,薛心宜揉著手腕,探身過去趴在車窗上,拿嘴一下下地吹著綢子做的車簾,說:“去西福寺又不遠,今兒怎麼走了這麼久?我都餓了!晨時出門可沒怎麼吃東西,光惦記著西福寺的齋飯了。”
剛說完,薛心宜透過車簾吹起的縫一瞧,臉色驟然煞白。
“別聲張。”薛玄凌冷靜地一邊繼續寫字,一邊小聲提醒薛心宜道:“從剛才開始,馬車走的路就越發地偏僻了,你現在尖叫,只會讓車伕停車,然後將我們綁起來。”
薛心宜縮著脖子,一點點挪回車廂裡,爾後轉頭,衝薛玄凌比了個嘴型——
怎麼每次坐車就出事。
我也很納悶。
薛玄凌回了個嘴型。
按理說,江淮毓秀閣那裡應該是不會有麻煩蹦出來的,姜家眼下也消停了,壓根生不了事。
那……
會是誰呢?
和千雪苑那次不同的是,那次馬車的車伕是琴南姑娘的人,人家要安插進來,還得費點兒功夫,所以能懷疑的人很少。
這回,姜青鳶是在外頭叫的馬車,車伕自然也就是外頭的勞力,無從查起。
“且走且看吧。”薛玄凌擱下筆,挪到另一側,以手指輕輕挑起車簾,“他們沒有直接出手要我們的性命,說明是另有所圖,就看他們是要錢還是要人了。”
讓薛玄凌如此慎重的另一個原因是,外頭那個駕車的車伕不知在什麼時候換了人,且換上了一個身手很好的武人。
上次薛玄凌有把握在不傷身邊人的情況下對車伕一擊必殺,這一回,她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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