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娘子是府裡張管事的娘子,眼力見兒最是一流,早在幾天前金芳媽媽不知道從哪裡來到江家的時候,老太太的態度她就揣摩明瞭,雖然這個媽媽連日裡來都十分和藹,但一看便不是簡單的。
如今老太太就坐在上頭看著,她也如此大方問責,想來她的意思便是老太太的意思了。
於是一陣風似地轉身招呼小廝們把小丫頭子拖出了院子。
“芳媽媽,饒了奴婢吧!奴婢們知錯了······”
兩個小丫頭細細哭起來,只敢低聲哀求,再不敢高聲鬧,不願離開最終被人半抱半拖著出去了。
一出院子,哭聲驟然慘烈了,正巧遇上前來探望的三位夫人。
金芳媽媽充耳不聞,又轉向了盧嬤嬤,“嬤嬤昨日夜裡安睡?”
盧嬤嬤聞言臉色未變,但心裡早知不好,連聲哀嘆。
昨夜她不過是和往常一樣,知道大小姐睡下之後,同二房幾個相熟的嬤嬤們賭了幾把而已,誰知道才回去睡下,眼還沒合上,天才微亮,就有小丫頭子慌慌張張的說大小姐不好了。
這要死的黴運。
旁人見她出神,忙推了她,提醒道:“嬤嬤,芳媽媽同你說話呢。”
盧嬤嬤定了定心神,朝外頭看了一眼,隱隱發現有人進了院子來,走在前邊開道的似乎是二夫人的陪房,她於是仔細回話:“金芳媽媽說笑,大小姐生了這樣大一場病,我又是她的貼身嬤嬤,看著她自幼長大,夜裡只有翻身睡不著的,一日不看著小姐好起來,我這做下人的哪還能安心睡覺呢?”
江妤在幔帳內閉目聽著這聲音,覺得十分老實中肯,可跟她看到的完全不同。
就簡簡小丫頭的記憶來看,她是很信賴這個老嬤嬤的,老嬤嬤平日裡一派良善最護著她,私底下什麼事都由著她,有時候甚至攛掇著小姑娘去給自己出氣。
簡簡小姑娘分不清好壞,但江妤看她的記憶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哪還有個不明白的。
這分明是個最奸猾不過、利用主子年幼好騙的悍僕。
不知道這金芳媽媽要如何待她。
剛想到這兒,就聽到外面金芳媽媽嗤笑了一聲,隨後聲音寒浸浸的,話裡也帶著冰渣子。“原來盧嬤嬤是日夜為了妤姐兒憂心才睡不著覺,同人鬥牌到天亮的啊。”
她昨夜還是故意遣散了小姐房外的所有丫頭才走的,一起鬥牌的那幾個人都是她親戚,老太太禁下人賭,誰敢偷偷說出去!
金芳是怎麼知道的?眼皮猛地一跳,盧嬤嬤顫著嘴唇,剛想分辯些什麼,就聽到大夫人的聲音,“母親,您在妤姐兒屋裡,可是······妤姐兒怎麼了?”
她不禁眉眼帶起喜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