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淮明不動聲色地按了按上腹,切下一塊,將這穿腸的毒藥嚥了下去,微笑說:
“是做得不錯。”
柔光打在他的眉眼間,那樣清俊、溫潤。
方宜不自覺地彎了唇角。
或許,他們之間本該、也可以是這樣的氣氛,先在這焦灼、疲累中拉遠一點距離,冷靜一段時間對他們彼此都好。
這一刻,她更堅定了內心來之前已經落定的想法。
“我還是搬出去。”方宜冷不丁換了個話題,溫和而堅決,“你一直在值班室住著不合適,正好我有個大學同學想找室友,我看了房子,小區和格局都不錯,離工作室也近。”
這幾天她想通了,也不願再以等找房子為藉口模糊拖延。
語氣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鄭淮明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微暗,十幾秒都沒有說話,似乎無法再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拒絕。
“後天我要出差一週。”他挽留,“再住幾天吧。”
方宜不解:“不用你幫忙,搬家公司會來。”
“我種的花。”鄭淮明避開她的視線,輕聲說,“沒有人澆水會死的,等我回來再搬吧,好嗎?”
兩個人同居後,他確實在主臥的窗臺種了幾株鬱金香,雖然此時距離開春還太早,這個藉口顯得有些牽強。
方宜垂眸,不想因為這個問題和他嗆聲,破壞久違的好氣氛。
“行。”她爽快答應了,“你出差回來跟我說。”
心裡已經認定了結果,就也不差這一兩天早晚。
後半頓飯吃得還算愉快,途中鄭淮明去了兩趟洗手間,時間都不短。
侍應生很貼心地將冷掉的菜重新加熱,方宜一邊望著夜景,一邊等待。
回來時,他臉色有些蒼白,發絲有幾縷打濕了,像是剛洗過臉。
她看了一眼桌上吃得差不多了的菜,西餐的冷肉、芝士都不是很適合胃病的食材。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問,“我們早點回去吧。”
“沒事,剛剛打了個工作電話。”鄭淮明安撫地笑了一下,似乎不想這麼快結束這頓飯,“這裡的餐後甜品不錯,要不要再點個蛋糕?”
方宜習慣了他粉飾太平的行事風格,見他面色不好,也沒什麼興致再吃:
“走吧,我明天還要出去拍攝。”
鄭淮明沒再堅持,後一步指尖撐著桌沿起身。
說是出差一週,過了八九天,鄭淮明仍沒有發來回到北川的訊息。
方宜打電話給李栩詢問,得到的回複是他還在蓮城。李栩是他下屬,這話也不知是真是假。她忙於幾個小型拍攝,沒有無聊到去醫院堵人。
她不想再拖延,先聯絡了搬家公司,直接發了資訊給鄭淮明:
【這週六我就搬走了,那幾盆鬱金香我先帶走照看。】
一錘定音。
元旦跨年那天,方宜是和沈望、謝佩佩一起過的。
他們坐在謝佩佩狹小的出租屋客廳裡,一邊喝啤酒,一邊一起翻看在法國時拍的紀錄片。
那時候的作品無關商業,只單純年輕人有對藝術的鮮活追求,甚至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拍攝手法有些粗糙,畫質也遠比不上如今。
可就是那樣天真爛漫、無法複刻。
零點時,窗外響起了煙花綻放的聲音。
屋外大雪,室內溫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