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 “方宜……你殺了我吧……”……
夜晚, 碧海市同樣籠罩在一片濛濛陰雨中。
院子裡亮起一盞暖黃的燈,透著斜密的雨絲。明亮的臥室裡,掛滿了色彩鮮豔的氣球, 牆面也精心貼上“happy birthday”的充氣字母,四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
苗月一身漂亮的蕾絲公主裙,抱著娃娃坐在床上,即使已經困得好幾次靠在床頭睡著, 還是強打著精神,盯緊門口的動靜。
已經夜裡十一點多了。
屋外夜風伴著雨,略有涼意。方宜雙手抱臂, 在臥室門口踱步著,心裡不自覺有些焦躁。
今天她特意找李栩問了鄭淮明的排班,得到他請了年假後,才選了一個合適的時間發去簡訊。哪知,一向手機不離身的人, 六個多小時都沒有回複。
就在方宜以為鄭淮明故意無視訊息時, 他卻發來簡訊簡略地答應下來。
從四點收到簡訊,到深夜十一點,整整七個小時再無音訊。這一來一回,方宜的心猶如懸在房樑上,始終悶悶地堵著。就算五點從北川出發,九點、十點也該到了吧?
如今兩個人的關系尷尬, 方宜鼓足勇氣打去電話詢問, 耳邊響起的卻是一句冰冷的“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再也聯系不上。
“苗月,鄭醫生可能是有工作耽擱了,我們先睡覺好不好?”方宜回屋哄著已經睏意濃濃的小姑娘。
“我不困!”苗月執著地搖頭, 她是如此相信、崇拜著那個身穿白大褂的身影,“鄭醫生從來沒有食言過,他一定會來的。”
方宜再三勸阻不成,長嘆一口氣,按揉著發酸的太陽穴,繼續漫長煎熬的等待。
窗外的大雨砸在心口,宛如一個巨大的黑色深洞,將她的無數紛亂念頭吞噬。方宜靠在窗邊,頻繁下滑重新整理著同城新聞的頁面,生怕出現高速事故的新聞……
臨近午夜,窗外忽有一道車燈劃破雨幕——
方宜連忙起身,撐傘朝院門口走去。她離開屋簷,才後知後覺雨下得這樣大,雨星裹挾著冷風撲面。
開啟院門,只見傾盆大雨中,遙遙走來一個黑色的身影。鄭淮明罕見地穿著一件黑色襯衣,皮鞋踏進高低不平的水窪中,濺起淺淺的水花。
方宜靜靜地看著鄭淮明走近,自從上次的不愉快後,兩個人從未如此獨處過。她抬手順了順長發,有些侷促地往後退了一步,示意他進門。
男人在方宜跟前緩緩站定,傘簷微抬,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對上她的目光。
傘下,從頭到腳皆是極為正式的黑色,被雨水打濕的襯衣緊貼寬厚的肩膀。鄭淮明面上波瀾不驚,下頜微微收緊、薄唇緊閉,全然不像是請年假休息或慶祝的神情。
昏暗的雨絲間,方宜有一絲愣怔。不知是否是錯覺,短短半月餘,她竟感覺他瘦了不少。
相對無言中,鄭淮明低聲開口:“你……找我什麼事?”
他比她高不少,在黑夜中,帶來微妙的壓迫感。
方宜回過神來,錯開他的視線,有些生疏道:“快進來吧,苗月還在等你!”
鄭淮明微微蹙眉,似乎沒能明白她話裡的含義。可女孩已經飛快地轉身朝院子裡走去,慌亂的步伐間,石板地上的水花沾濕了純白的裙擺。
眷戀的目光跟隨著那道纖細清新的背影,鄭淮明掩唇無力地低咳了幾聲,出氣很輕,但每咳一下,肩膀都隨之深深地顫動著。他抬手按了按胸口,挺直腰身,抬步跟了上去。
方宜停在臥室門外,手握在門把上,心中略有忐忑,像是在強調什麼:“麻煩你生日這天還這麼晚過來……這是苗月的心意,她準備了很多天。”
沒等鄭淮明反應,臥室門從裡被拉開,一個小小的身影撲了上來,將他撞得踉蹌了一步。
“鄭醫生!生日快樂!”苗月仰起純真的笑臉,大眼睛撲閃撲閃道。
她遞來一個眼神,方宜心領神會,按照排練的步驟,快步拿起櫃子上的禮花筒,拉動拉環。
“砰——”
漫天金色的碎片飄落,在暖色調的燈光下熠熠生輝,唯映得鄭淮明臉色無比蒼白。
五顏六色的氣球和貼紙映入眼簾,桌上擺著蛋糕和生日禮帽,四周的牆壁扭曲旋轉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朝他重重倒來。
鄭淮明本能抓住了苗月的小手,不讓她摔倒。
無數回憶中的畫面交疊,歡笑聲、噪聲、哭喊聲越過時空如潮水般湧入耳畔,心髒像被重重地緊攥碾壓,一瞬間的痛感讓他幾近窒息。
苗月興奮地介紹著桌上的蛋糕:“鄭醫生,這是我和姐姐一起親手做的!”
手工蛋糕有些歪歪扭扭的,抹面也不夠平整,卻被精心貼上了不同的水果。圓圓的奶油上,用草莓醬畫著一副簡單的圖畫,兩個高高的小人拉著一個小女孩,四周有太陽、草地和小鳥……
“這是我,這是鄭醫生,這是姐姐!”苗月指著圖案,準備了一整天的話傾吐而出,“鄭醫生,我知道是你一直給我做手術、治病,謝謝你救了我!以後我也要當一個像你一樣能治病救人的醫生!姐姐說,想要當醫生,我必須要乖乖養好身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