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這廝昨日花了三萬兩買來一張絕世古琴‘焦尾’,當晚便火燎燎下了請函,今天中午在越芳閣擺場賞琴堂會,請來越芳閣的當家花旦秦仙子,我們正好過去。”鄭業講。
“秦仙子,就是那個什麼京城第一才女,也好,見識見識。”明月郡主說著,臉上卻閃過一絲鄙薄。
“我本想拿著伏星弓,壓壓他的風頭,現在陪郡主去也是一樣。”
幾人走到街邊,掌櫃畢恭畢敬送到外面,躬身站著。
明月郡主騎的是一匹硃紅駿馬,馬高五尺有餘,由一名衣著光鮮的馬伕牽著。周宏一眼便認出這是夭棘國進貢的極品“赤焰”寶馬。這赤焰馬從小馬駒開始,便每日經受鞭打棍夯,錘鍊皮肉筋骨,成年後身披鐵甲,迎受劍刺槍戳,訓練殘酷無情,能訓至大成的百中無一。不僅日行千里,而且能與軍士對戰,堪比煉骨盛期的武師。同是千里馬,國鼎公府的“追日”與“赤焰”相比,無異於樹葉比金葉。萬金易得,一馬難求。
鄭業騎的這匹純白駿馬,綽號“映雪麒麟”,毛色油亮,渾身上下無一根雜毛,奔跑起來猶如一團白絨,俊逸非凡,是典型的公子哥玩物,也是千金難尋的良馬。
只有周宏,是步行而來,顯得寒磣。鄭業縱身上馬,對周宏視而不見。明月郡主轉過頭,“大掌櫃,你可有好馬,借來一用。”
掌櫃趕緊過來,躬身答:“小人有一匹西域良馬‘馴風’。”
明月郡主點點頭,“也拿得上臺面,牽來吧。”
這馴風馬產自西域沙漠,體力耐力非比尋常,非常實用。大赫的騎兵營只有一等騎兵才配馴風馬。市面上一匹上乘的馴風馬至少值五百兩銀子。雖然價錢遠遠比不上“映雪麒麟”,可跑起來,未必處於下風。
掌櫃牽來馬,明月郡主讓周宏騎了,幾人朝越芳閣趕去。
越芳閣是京城最大的青樓,佔地數百畝,裡面的姑娘皆是百裡挑一的美人。與其它青樓不同的是,她們賣藝不賣身,純以詩詞歌舞、琴棋書畫侍人,是京城最高雅的風月場所。
京城的王侯貴族、大小官吏、商賈鉅富,都喜歡隔三差五去越芳閣擺場堂會,或飲酒作樂,或商討事情、談論詩文、鑑賞古玩等等。
佳朋滿屋,美酒在手,美人在側,品詩論畫,盡顯風流。
院中玩樂的跑馬場、射箭場、蹴鞠場等等,場地器具一應俱全。越芳閣中的姑娘,就算最差的,作陪一場也要二十兩銀子。每日客人絡繹不絕,至於爭風吃醋、千金搏美人一笑,更是司空見慣。往往一場堂會下來,花費白銀少則百兩,多則千兩,可謂京城第一銷金窟。雖然不做皮肉生意,收入卻比那些尋常妓院高出十倍百倍。
這位秦姑娘入駐越芳閣才十幾日,不僅姿色傾國傾城,歌舞詩畫無不精通,許多舉子在詩詞歌賦上竟落其下風,被推為“京城第一才女”,作陪一場費用高達白銀千兩。但在明月郡主眼裡,越芳閣畢竟是做賣笑生意的輕賤之地,秦姑娘的名頭才氣再大,也是輕賤女子。
過了約一炷香的功夫,幾人來到一座紅漆雕棟院門前。隔著院牆,遠遠望見裡面有幾座華麗的樓閣,樓中的琴音雅樂傳到街邊,讓人耳根子都軟了。四個腰圓腿闊的豪奴站在門前石獅子旁,威風凜凜;十幾輛紅綢蓋子馬車沿院牆邊一順擺開,氣勢不凡;進出的客人一律衣著顯亮不俗,一看便是非富即貴。僅這門前的排場氣勢,絲毫不遜於國鼎公府。
街對面,幾個閒漢離遠遠的,嘴裡閒磕著瓜子,聽著絲竹樂聲,望著越芳閣門口,不敢靠近,嘴裡不時冒出幾句戲謔笑語。
以前從這門前路過多次,怎麼沒在意“越芳閣”三字是書聖邱無玄所書。周宏欣賞著書法,翻身下馬。
進門必須有越芳閣的請函,只有鄭業一人持有。鄭業進去後不久,便帶著一人疾步趕來。這個廣額深目少年拿出紅色燙金東道貼,給守門的豪奴看一眼,便躬身請明月郡主進去。
在越芳閣開堂會,自己便是東道主,越芳閣發東道貼,東道主再給客人發越芳閣的請函。若是臨時加人,沒有請函的人要想進去,必須讓東道主出來接人,拿出東道貼以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