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之所以將人寄養在秦家,一來是他當時還承著寧府的爵位,賈家太過讓人敏感,二來當時秦業的夫人恰好是王府上的奶孃。
某種程度上,秦業也算是被自己牽累的,所以當初才有以賈蓉與秦氏聯姻一事。
秦可卿自然不是義忠的親子,他們還不會愚蠢到將王府的嫡系公子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帶出王府的地步,那樣宣隆帝就真的不會容忍了。
二十年前,他不過而立之年,義忠比他還要大幾歲,早已有了傳後子嗣,秦可卿只算是義忠王府的第三代,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安穩至今。
可現在對方突然說不止一人活了下來,這點讓賈敬不得不變得敏感起來。
可再轉念一想......
賈敬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當年的事情,我也是親歷者,時間和人選都對不上。”
見賈敬不信,老者緩緩說道:“也是一名女子,你當該知道是誰的。”
過了片刻,賈敬從往思中回神,不確定道:“她?”
“先帝圈禁自己的兒子兩年,賜死後一年王府才被抄家,人我是在王府被抄的三年之前就已經帶走了,某個人向我保證過,不會趕盡殺絕,可最後還是死了個乾淨。”
“跟你說這麼多,不是為了追思什麼,義忠或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但也僅此而已,死了這麼多年了,也沒態度值得回憶的。”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還有機會。”
對於穆鴻直呼義忠其名,賈敬並不奇怪,事實上他對於已故的千歲,同樣沒了當年的那份愚忠,人過半百,許多事情都能想通了,這世上哪有什麼完美無瑕的王,所謂忠心不過是年輕時為逞血勇罷了。
“那是你的機會。”他知道穆鴻心中有仇恨,這麼多年從未消散,可賈家並不是東王府的附庸,賈敬搖了搖頭道:“就算如你所說,一個在世人眼中根本不存在的人,你如何讓他光明正大的走到前臺。”
老者便是東平王府的這一代的家主,穆鴻。
對於賈敬的拒絕,穆鴻並不奇怪,別說事情都過去這麼久,就算是當年賈敬也不可能為了義忠王府而搭上整個賈家的,即使如此,他依舊堅持來見賈敬,自然是有原因的,而且,賈家早就已經是船上的人了,此時還下得了船嗎?
“不用急著拒絕,我還能撐一段時間,你還有時間考慮,至於你所說的那個問題,儘可拭目以待,我會讓他光明正大的走到臺前的,只是到那時,希望你不要再拒絕我的好意。”
“慢走,不送。”賈敬起身送客道。
......
宴到半中,大明湖上突然落下了雨滴,夏日的天氣總是陰晴無常,起初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還能讓亭中的賓客領略雨中湖景,可惜隨著雨水越下越大,湖水已經漫上了小洲,如此接風宴自然也只能提前結束了。
也不知是天氣的緣故,還是遲遲等不來京中的訊息,自雨水開始落下後,賈瑛的心情總是提不起來,最終只能隨一眾官員登上了樓船,離開歷下亭。
船行的方向與來時是相反的,回首向湖岸的另一邊望去,又想起了之前讓那書生作的畫。
“二爺,雨下的這麼大,估計人早走了,等天晴了,小的再來湖邊找他取畫就是了。”喜兒似乎看出了賈瑛的心思,在一旁說道。
賈瑛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不過是一副畫而已,當時也只是一事興起罷了,有沒有都無所謂,他此時更憂心的是黛玉她們。
不知府裡的眾人離京了沒有。
走到了哪裡?
如果是運河上的話,此刻也應該下著雨吧。
“這雨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劉培俊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與賈瑛並肩相立,喜兒則已經退出了丈許外。
“劉大人。”賈瑛向著劉培俊微微點頭。
“賈大人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這大明湖的雨景怡人,可惜雨大了些。”
劉培俊點了點頭道:“是啊,好好的一場接風宴就被這大雨給攪了,總歸不是什麼吉利的事,希望此次鄉試能夠順利,你我也好向朝廷,向山東士子交代。”
賈瑛眉頭微微一蹙,沒想到這位劉大人還信這些,不過是一場大雨壞了一次接風宴而已,距離鄉試還有些日子呢,可聽劉培俊這麼一說,賈瑛也覺得這場雨有些不大吉利。
“賈大人,朝廷命你我主持此次山東鄉試,皇恩浩蕩啊。臣受君命,不敢不慎,距離鄉試的日子也快到了,這考題一事咱們是不是也該找個時間商議一下。”劉培俊說出了此次的目的。
賈瑛聞言,笑道:“大人是翰林前輩,又是主考官,下官後學末進,一切都還是以大人為主,下官還要跟大人多多學習。”
“賈大人過謙了,你可是己亥科的探花郎,一手錦繡文章,朝中誰人不知,是你我該相互討教才是。”劉培俊面露笑意,他雖也是翰林出身,可當初入翰林院,只能從庶吉士做起,哪能比得上賈瑛起步就是翰林院編修,新科進士入翰林,修史遍書是第一步,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是以從翰林院出來的,別的不好說,對古今子集經義的瞭解並不會差,擔任一個鄉試的主考官是足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