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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局愈發的讓人看不清了,已經不再侷限於高層的明爭暗鬥,爭鬥在漸漸下沉,中低階官員也無法再繼續獨善其身。
身處官衙之中,你根本不知道周邊的同僚是哪一派哪一系的。
吏部考功司的一個郎中,只因酒後抱怨了幾句先帝朝的吏治黑暗,不過是文官們的通有的毛病,若放在平日也算不得什麼,大家誰不說幾句。
可第二天,便被捅到了督察院,一封彈章,轉眼醒來,便已經身處大獄之中了。
國子監的幾名監生,酒宴聚會之上,諷議了幾句朝政,為江南的百姓不平,沒過幾日便被剝奪了監生的資格。
不過他們不是被彈劾的,而是被繡衣衛直接抓了去的,聽說還涉及到了當今,現場留下了筆墨證據。
皇帝的處置還是比較仁慈的,只是剝奪了監生資格,沒有下獄,算是一種寬容了。
照這麼下去,賈瑛感覺離文字獄也不遠了。
賈瑛自己也提高了警覺,平日裡上衙,是能打醬油就打醬油,酒宴文會是一概不去,只要兵部沒什麼大事,就告病在家。
這種時候,即便來年京察落個下下等,也比因言獲罪強多了。
下下等不過官降一階,可若因黨爭被貶或是罷官,指望起復,可就遙遙無期了。
除非哪天朝廷徹底解決了黨爭之錮,或是有一方以明顯的優勢勝出,你再轉頭他門。
否則,這輩子就別想了。
齊本忠不就是如此嗎?一直到新帝等級才看到了起復的曙光,可惜,命薄了些。
一次吏改,讓官員人人自危,不得已結黨自保。
嘉德與傅東萊的行政,變成了黨爭,也不知道他們如今作何想法。
至於其他人,在賈瑛看來,是想把這潭水徹底攪渾了。
看來,自己要出去躲一躲了,免得麻煩上門。
楊佑這傢伙,突然跑鑼鼓巷來了。
“你可是稀客啊,怎麼想起到我這裡來了?”
家有榆錢,不富也安。
庭院內,榆錢樹下,嗅著嫩芽抽條的清新之氣,賈瑛盤坐與矮几之前,楊佑對面而坐,幾桉上是一套嶄新油亮的茶具,報春捧來瓜果點心,綠絨燒水,賈瑛以一種極其悠閒的姿態,做著茶藝的一道道工序。
湯壺、置茶、溫杯、高衝......一杯清新甘冽的茶水端到了楊佑跟前。
“你倒是悠閒,喝茶都這麼多講究,嘖嘖。”
楊佑隨手抓起一塊兒點心,塞進嘴裡,就著茶水吞下去。
看著楊佑牛吞馬飲的場面,賈瑛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先前的風輕雲澹,寵辱不驚瞬間消散一空,直接端起了一旁巴掌大的紫砂壺,一手抄了塊兒點心,也學著楊佑的樣子,一口點心一口茶,那叫一個滋潤。
賈瑛是不懂茶道的,之所以弄出這麼一隊瓶瓶罐罐來,純粹是閒的無聊。
“這才對嘛,沒事整那些文酸的做什麼。”楊佑往嘴裡塞了一塊兒點心說道。
“最近府裡待著不清淨,昭王妃經常往爺那裡跑,不得已,只能來你這兒躲清靜了。”
這話裡面的資訊含量有點大啊!
見賈瑛一副吃瓜的神色,楊佑笑罵道:“別瞎想,是找幼微去的,說是要學舞藝。”
賈瑛搖了搖頭道:“我這裡也不清靜,這兩日我都沒去過的榮寧府,馮紫英這傢伙,也不知盤上了哪個,整日在榮府堵我。”
“兵部那邊我也告了一個月的假。”
“告假?你還真要一直躲下去啊?不過只要你認在京城,你還能躲到哪裡去呢?”楊佑無奈道。
“所以我要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