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見殿下和傅公子了。”陸辛溫顏道。
我?傅越嚇了一跳,又想,只是想見郡王殿下的託詞吧?或者是因為殿下常來府中找我,你鞭長莫及,決定親自來刺探我的情況了嗎?
“來見我們?”蘇琅眨眨眼。
首先排除吃醋的可能性。
其次,見我就罷了,為何還提到了長淩?阿年和長淩,何時親近起來了?
這麼說來,私鹽案中他們好像也是裡應外合緝拿兇手,雖然兩個人都沒有詳細地講事情的經過,但是蘇琅隱隱能察覺到二人之間的“默契”。
他們兩個難道……不、不能吧。我天天和阿年同吃同住,都不能讓他動心,總不能長淩一來就……不不不,阿年也屢次當著自己的面誇贊長淩的儀表。
別呀!蘇琅欲哭無淚。
“不是為了公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陸辛笑了笑,揚起眉毛,微微期待地說,“兩位做什麼,我在旁邊、看看就好。”
只是看看。
他想起世子讀書的時候,他也只是看看。
世子背不下文章,便要他對著書中的句子提問;世子不開心了,他還要想盡法子哄世子高興。他好像沉默了那麼多年,就應該一言不發。可是難道以後,殿下都不會需要自己了嗎?
陸辛湊近蘇琅一步,“讓我留在這吧。”
阿年的撒嬌總是軟軟的,還不自知。蘇琅最怕這樣了,心都要化了,什麼追問都拋在了腦後。
“長淩、好嗎?”
傅越把毛筆洗幹淨掛起來,無心再寫下去。
“陸將軍能不棄,長淩自然歡喜萬分。”只不過這歡喜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只是抄書念書實在無聊,不如與我去園中亭裡賞雨?府中花園的風景,也很不錯。”
兩人欣然應允。
成都的園林搭配比他處精緻許多,傅府花園亦深得其真韻。但見其高柳低叢,怪松奇石,以一種和諧的姿態參差錯落。園已至此,再引溪水而過,則於萬綠煙中通幽照影,有一種豁然新奇之感。
六角亭臨水而建,三人閑坐石桌邊,看天色幽幽,雨墜花溪,華燈初起。方喜喚來丫頭侍從,把石桌地面掃灑幹淨,又吩咐人擺上茶具、點心。
“反正二位也回不去了。”傅越看著雨勢笑道,“且煮果茶來喝。”
小爐慢燒,敞口的白瓷壺中加了幾色果子,倒入幾勺高山小種。茶水漸漸起色,淡棕色的茶底與透白的壺身相襯,配上紅白黃的果色,讓人不禁流涎。
蘇琅盯了一會兒果子,又去看亭外的雨。
風颯颯,雨瀟瀟。紛紛竹影映在幽幽碧潭中,偶爾被探出頭的鯉魚攪碎。
“若能總是如此愜意,該有多好!”
“待到蜀中安定,殿下便可安享逸樂。”傅越淺淺為三人各斟了半杯茶,別有用心地瞥了一眼蘇琅,“只怕……聖上要將殿下再召往別處。”
“西蜀太平之前,暫且不會。”蘇琅吹吹茶水,啜了一口。淡淡甜味融入茶香之中,令其回味不已。“只是天下還不算太平,難免哪日便奉命出征。不過真的到四海安定那一天,我是一定要回益州的。”
“殿下若出征,長淩……可有機會相隨?”傅越的眼光又轉向陸辛,後者呆了片刻,察覺到他的視線,回以淺淺的一笑。
傅越驚疑地收回目光。
“長淩?”蘇琅睜大眼睛,“兵車勞頓,你的身體未必受得住。”
看來自己孱弱的形象已經在殿下心中紮根。
傅越嘴角抽了抽,又顰起眉頭,似乎有些難過道,“可是長淩捨不得殿下,這又該如何是好?長淩只有殿下一位知心朋友,若是哪日一別,誰知幾年才能再次相見……”
蘇琅聞言感動,內心已經腦補了一出‘執手相看淚眼’的戲碼,“我也捨不得長淩……可是你走之後,蜀中之事又由誰來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