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塵落後的王府門前,徒餘家丁驚愕的表情。
晚風蕭瑟,似乎將有雨落。
陸辛策馬沿著江岸馳行,江上的燈還沒照起來,遙遙望去只有一片黯淡的風景。行過橋時,雨打在身上,被行馳過的風吹散,留一點點在衣裳上,暈出了暗色的斑點。
成都最多的就是水,哪怕避開了寬江闊河,也會遇到數不盡的溪流、溝渠乃至人造的池景。而雨中的成都,就是一座徹徹底底的水城。
水城的色澤會更厚重幽鬱,烏漆黑牆與青石板路,在雨的沖刷下暈染開來,似乎能佔據人的整個視野。
路人賞雨可在茶棚下,或江邊的亭中。
星點小雨消不盡城人閑散的情致。倚在竹椅背上呷茶嗑瓜子之餘,若還能搓著麻將散漫地閑話,聽風吹竹葉聲、雨打屋簷聲、玉牌泠泠聲碰撞在一起,讓萬籟交織出別樣的寂靜與安寧,那又是怎樣的快意!
沒有誰被驅趕著做什麼。
策馬揚鞭的陸辛便尤為惹人異目。
他急於奔跑是幹什麼呢?
他好像一點兒也不怕雨,或者說不怕淋雨。
他甚至沒有一點兒躲雨的意思,心裡只想著未來的事。
無論是陸辛、傅越還是蘇琅,都是這座悠然城市裡急匆匆的人。
路上撐傘的人多了起來。
蘇琅被困於傅府的書房,看著廊外雨打桂花零落成泥,忽然喟嘆。
“殿下急著回去了?長淩讓方喜給您拿傘?”傅越正抄著書,看到蘇琅徘徊的樣子,故意說道。
“倒是不必。”蘇琅手中一卷書沒看完,隨意放在架上,看到傅越硯中的墨要盡了,便自然地加了水,拿起方墨來研磨。“我只是擔心阿年……他從軍營回來,會不會淋了雨。”
傅越剛想調笑一句紅袖添香,聽了這句便封了嘴。
“殿下這麼擔心,不如現在就去接陸將軍。”句子抄到一半,筆墨稍重,只好把花箋揉碎扔到紙簍裡。
“我是有心,可是又不知道他在哪兒。”
蘇琅以為傅越是真心提議,便開口解釋,反倒讓傅越醋意更生。
長淩瞋了蘇琅一眼,見他沒有抬頭,遂嘆了口氣,複落筆。
外面卻忽然來報,“郡王殿下、公子,陸辛將軍來了。”
二人俱是一愣。
他來做什麼?
“請進來。”蘇琅欣然道。
長淩知道今日的書是抄不成了。
陸辛越過長廊走來,見傅越倚在窗前,而蘇琅在門邊招手,便微微笑著點頭,加大步子邁了過來。
他的肩上已濕了不少,蘇琅心疼地摸了摸,傅越則稍冷起臉喚方喜去找衣服。
插秧那幾日穿了陸辛送來的衣服,如今也該禮尚往來才是!
陸辛呆呆地被帶去換上幹衣服,回到書房時清清爽爽,也回過神兒而來應對蘇琅的一連串問題了。
“回過府了,在路上下起了雨,不及帶傘。”
冒這麼大雨,過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