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樹還想說話,夜除卻支著破損的身軀起身,他說道:“最後的時間了,陪我一起看看書吧。”
他們一起閱覽了那八十本秘籍。
蘇煙樹本就看不懂,此刻淚眼模糊,更是連字跡都無法辨認了。
夜除讀完了那八十本秘籍,牢記於心。
“原來如此。”他微笑著開口:“能寫出這等神術秘訣的人,當真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天才……”
他欲言又止,眸中的餘暉漸漸淡去,帶著跨越了上千年的緬懷。
他站起身子,看了一眼身後矗立著的命運之塔。
司命曾經笑話過許多次,說他沒有勇氣給自己看命。
這最後的時間裡,他想看看自己的命運。
他撥弄著這個儀器,寫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接著一切開始轟隆隆地轉動起來,命運的邏輯一層一層地向上推演,在繁與簡之間不斷變化,最終於塔尖上描繪出了一幅星圖。
夜除看著那幅星圖,臉上的微笑說不清情緒。
蘇煙樹看不懂星圖,便看著他。
他最終收回了視線,輕輕呢喃了一句:“我早就應該看看的。”
蘇煙樹沒有多問,因為她知道離別的時候要到了。
塔尖上的星盤忽然變淡,其中的星宿倏然遠離,將整張星盤撕裂。
夜除的身軀也開始撕裂,化作細細的流沙。
蘇煙樹立在他的身後,再也無法忍受,終於張開了雙手,用力去擁抱他。
最後,她抱著一件空蕩蕩的神袍跪在了雪地裡。
而夜除最後的一點靈性之光高高地拋射而起,向著極北邊的方向穿行而去。
蘇煙樹眼睜睜看著那最後的光點消失。
她不確定,以後哪怕可以等到他回來,那個時候的他,還是他麼?
……
……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邵小黎真的得到了神後一般的待遇。
部落中每次獵來了新的菜品,都會最先給神王神後和光明神吃,而部落中最好的水源、雕飾品、兵器還有衣裳,也都會給他們,哪怕只是出行在街,那些族人的目光也帶著景仰和敬畏。
而這般尊貴的待遇也給邵小黎帶來了許多的煩惱。
她再也不可以像以前那樣不梳頭髮,穿著寬鬆衣裙就出門,如今她自矜於神後的身份,每次出門都要端足了架子,來來回回在鏡子前轉好多圈,確保自己衣裙得體,妝容靜謐,整個人氣質溫婉而清貴之後才願意出去,總之一點沒有王城時咋咋呼呼的樣子了。
她與寧長久都生得清秀漂亮,一眼望去便不似俗子,所以著部落中也沒什麼人質疑他們的身份。
最開始的日子裡,族長最先與寧長久見了一面,他們一邊聊著,一起去往了更北邊的方向。
“我們就是從那裡搬過來的。”族長指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荒野,說道。
“那裡?那裡是什麼?”寧長久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族長嘆息道:“那是什麼也沒有,依舊是這樣的峽谷草原荒漠冰川,與這裡唯一的不同,便是那裡還藏有著惡毒的詛咒。”
“詛咒?”寧長久疑惑。
族長忽然叫來了一個正在奮筆疾書的老人,那老人頭髮花白,滿臉皺紋,乾瘦的身子枯槁如木頭,他說道:“這是我們的史官,負責給族中記錄大小的事情,你猜猜看,他今年多大。”
寧長久看著老人,老人拿著筆的手微微顫抖,渾濁的瞳孔失去了大部分的光,他催促道:“你快些說,說完我還要繼續去寫……我沒有多少年月了,能多寫幾天是幾天。”
寧長久猜測道:“老先生應是耄耋之年了吧?”
族長同那個老人一齊笑了起來。
族長說道:“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
寧長久很快猜到了一些緣由,還是打趣道:“做刀筆吏就這般消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