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解釋道:“他當年便是族中唯一一個以身犯險,深入到了數千裡處……等他歸來之時,便已是白髮蒼蒼了。那裡面的時間與這裡的,並不相同,越往深處,時間的流速便會越快,人老得也就越快,我們的部落最開始是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那時候,我們族中的人,很少有能活過三十年的,之後我們越遷越近,才終於漸漸地擺脫了這種詛咒。”
寧長久點點頭,道:“這詛咒的確很強大。”
他話語頓了頓,又問:“你們的先祖還留下過什麼遺訓麼?”
“遺訓?”族長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先祖說,通往光明的道路在最北方……他還留下了一些七百多年的老物件。”
說完這句話,族長有些後悔,他依舊不敢確定,眼前這個被預言為神王的少年,究竟是敵是友。
寧長久對此倒是沒有太大的興致,他問道:“你們的先祖是誰?”
族長答道:“先祖是天國的人,也就是您來的地方。”
“你們稱那裡為天國麼?”寧長久問。
族長理所當然道:“傳說那裡有最繁華的城……我們的祖先便是從那裡出發的,他帶著一支部隊一路跋涉,不知走了多久多遠,總之最後我們沒有回去,而是在更遠處安營紮寨了下來,幾百年來,我們從未停止過對這裡的探索,只是終究未能見到預言中的出路。”
他們說話之間,有幾個渾身
是傷的男子被抬往一座老房子,那是醫館,但是由於這裡的條件太過簡陋,大部分時候也很難治好人。
“他們都是做什麼受的傷?”寧長久問。
族長道:“還能是什麼?你們一路來時,應該見識過那冰原上生物的強大了,獵殺一頭落單的雪象,他們通常需要五六十人組成一個陣,即使如此,也經常會有傷亡。”
寧長久沉默片刻,道:“借我一柄劍。”
族長不知道這位神仙少年話裡的意思,卻還是將自己最珍愛的佩劍借給了他。
他於白日裡去往雪原,於夜色降臨時歸來。
部落的門口堆積了許多的屍體,其中沒有雪兔之類體型較小的生物,皆是滿頭獠牙劍齒的兇獅惡虎,其中甚至還有一大頭成年的雪象。
族長震驚得無以復加,他從未見過這麼強大的人。於是整個部隊對他更加膜拜有加,甚至將他視為了救世主。
而邵小黎和血羽君則沾著他的光,安安穩穩地混吃混喝。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他也曾去過更深入的地方,因為帶著這截枯枝的緣故,時間的法則並不能影響到他,他甚至走到了比這個部落的祖先更深入的地方。
但他也沒有繼續走下去,因為這個世界根本看不到盡頭。
在他來到這裡的七天之後,劍經與金烏便雙雙甦醒了,金烏似是很喜歡這裡,每天夜裡,寧長久都會將其放出,讓其蠶食黑夜為食,有時整片夜空都會被它吞噬成熔金般的顏色,這一度讓族中之人以為是神蹟降臨。
劍經之靈對於自己的昏迷覺得很是丟臉,自己傾力一劍沒能殺掉司命這件事它也閉口不談,就算說起,也都怪罪給寧長久‘弱小’的身子。
這些天寧長久與邵小黎的交流倒不是很多。
邵小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門都不怎麼出了,就潛心窩在土房子裡修煉,因為頓頓有肉的緣故,她的臉還圓潤了一些,倒是與那些壁畫上的神女更接近了點。
他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日子便在平靜而焦慮中流逝著。
終於,一個月之後,寧長久見到了一個自己從未想到過的人。
他見到了夜除。
……
夜除到來之時是一個黃昏。
他是從北邊的荒原來的。
哪怕此刻夜除已是少年模樣,寧長久依舊一眼認出了他。
寧長久從未將他視為自己的朋友。
“終於見到你了。”少年夜除和善地笑道。
他穿著一身用草編織成的簡陋衣服,用草繩扎著一個辮子,看上去就像是原始森林裡走出來的野人,而他的容顏依舊似貴家公子那般俊美。
寧長久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
夜除指了指北邊:“那片詛咒之地裡……哪怕是我也未能逃脫所有詛咒的影響,一個月前我出來之際還是嬰兒,走到此處卻已經歷了十六年光陰了。”
寧長久皺眉道:“你為何會從那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