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除看著天上稀疏落下的雪,金色的長袍像是被雪澆滅的火。
他看著蘇煙樹,微笑道:“我愛一個人,就會愛她的一生。”
蘇煙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只是一想到在自己之前便有數位重歲了,她心裡便隱隱刺痛。
她們都是非常美麗的女子。
她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
夜除說道:“今日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蘇煙樹將那一大摞秘籍放在眼前,道:“我帶著它們回來了……這裡一共八十本,司命那女人有堤防,所以缺了一本,不過那一本恰好邵小黎有,她沒有回到城裡。”
夜除看著那一摞書,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好,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禮物?”蘇煙樹微微疑惑。
夜除攤開了手,他的掌心有縷縷白氣冒出,那些白氣糾纏著,收緊著,像是一個毛線團,最後所有的白氣凝為一體,化作了一粒珍珠大小的圓球。
“服下它。”夜除說道。
蘇煙樹還是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
夜除微笑著看著她,笑容似春風和煦。
蘇煙樹接過了那粒珍珠,吞了下去。
接著,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體內炸開,原本氣海的位置被撕碎,掀翻,隨後這顆珍珠將其取代,蘇煙樹覺得自己的身體也隨著氣海消失了,只留下一粒冥冥渺渺的感知,那粒感知懸浮於空,像是一切的中心點,接著,以她的感知為點,一切重新展開,化作了她的模樣。
她睜開眼,看著自己的手臂和身軀。
身軀完好,裙裳如初,痣和胎記也都在原來的位置,一切似還如常。
但她卻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歷經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這是我這些年收集的時間,其中大部分都給你了,我只給自己留了一年。”夜除微笑著說道。
蘇煙樹大驚失色:“你瘋了?你這是要做什麼啊?”
說著,她把手指伸入口中,想要催吐,將那粒珍珠吐出來。
夜除握住了她的手,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從此以後,你可以替我鎮守在這片雪峽裡,但這片雪峽不會束縛你,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是遺憾,我不能陪在你的身邊了。”
蘇煙樹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你這是要死了嗎?”
夜除微笑道:“我方才與你說過雪峽裂谷的道理,但雪峽裂谷並非是真正不可合攏的……也許許多年後,這一切再次崩塌,雪山成了大湖,若干年後,也許大湖中就會再拱起一座完整的山。”
蘇煙樹模模糊糊間聽明白了他的話:“你是要死而復生?”
夜除說道:“不破不足以立,我如今所擁有的權柄遠遠不如司命,她可以來雪峽之外,我卻不敢靠近王城,總有一日,等她收納了整個斷界城的權柄,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他看著蘇煙樹妝容模糊的臉,繼續道:“你不要當我是死了,當我是走了,以後我或許會回來,也或許不會。”
蘇煙樹流下了清淚,淚珠滾落雪地,凝成了一粒粒晶瑩的冰珠。
“我陪你走吧。”她說。
夜除說道:“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哪裡?”
“這個世界的盡頭,也是這個世界的開始。”夜除說道。
“這個世界……有盡頭?”蘇煙樹微微吃驚,旋即堅毅道:“天涯海角我也願意陪你去的。”
夜除看著眼前天真似小姑娘的女子,沒有解釋太多,只是道:“我們追逐的都是永恆,如果最終達不到永恆,那麼哪怕一千年的廝守也沒有意義。”
蘇煙樹怔怔地看著他笑容不滅的臉,覺得眼前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男子這樣的陌生。
蘇煙樹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見我呢?”
夜除說道:“短則三月,遲則一年。”
他給自己留下的時間也只是一年,一年後若事不能成,便是無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