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當八思巴和劉秉忠率怯薛軍來到宓城城下時,突然又降了一場大霧,將士們疑懼城內党項人會乘大霧出城偷襲他們,以為佛祖這次是要保護党項人的時候,八思巴再次把握住了機會,他乘大霧,選拔了十多名精壯的軍士,從宓城的暗門攻入了宓城!你們一定都注意到了這個所謂的‘暗門’我想這對於我們也是至關重要的。”唐風說著環視眾人一圈。
誰料,韓江倒笑了,“你多慮了吧!蒙古大軍已經摧毀了宓城,恐怕宓城現在連大門都沒有了,這暗門不暗門的,跟我們也沒什麼關係了吧!”
唐風想了想,“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這句話我認為還是很重要,這說明宓城有城門,還有暗門。只是……只是我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暗門是個什麼東西?我從沒見過城牆上有暗門的!”
“會不會是地道之類的東西?”葉蓮娜忽然想到了什麼。
“地道?一般不是有特別的需求,城牆底下是不會修建什麼地道的,因為那樣既不安全,還會影響城牆的穩固。”唐風道。
“先別管那麼多了,總之就是怯薛軍偷襲得手了,攻入了宓城!”梁媛道。
“嗯,宓城被攻破了!下面就是一段極其慘烈的畫卷了,八思巴命令軍士們勿濫殺,無搶掠,可是宓城的男子皆力戰求死,女子皆自裁而亡……”
唐風說到這時,眾人眼前都浮現出了宓城最後悲壯的畫卷,梁媛不禁感嘆道:“這就是玉插屏上所說的‘復國之人’嗎?看來昊王沒看錯人,宓城的党項人不但驍勇善戰,還都剛烈守節。”
“這一段記載最重要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後面幾句。”唐風繼續破譯碑文道:“‘隗蘷百餘,兇殘之物,帝師以佛理化之。是夜,城中火起,帝師疑懼,命諸軍退出,諸軍爭財貨,死者眾。’這段話說了兩個事,第一件事很有意思,說是怯薛軍在城內發現了百餘頭隗蘷,面對這種極為兇殘的動物,八思巴居然用佛理化之?這是整篇碑文讀到這裡,讓我最不能理解的一句,隗蘷如果真的那麼兇殘,八思巴是如何馴服他們的?難道他對著這些兇獸唸經,就能把這些兇獸搞定?”
眾人也大惑不解,“看來我們只有去了宓城,才能搞清楚這一切。”馬卡羅夫喃喃說道。
唐風又說道:“第二件事說當天夜裡,宓城中突然著火,連八思巴都感到疑懼,趕忙命諸軍退出,可軍士們爭搶財貨,以至造成眾多傷亡。這幾句看似很正常記載,卻透露出巨大的資訊,首先讓我想到的是八思巴已經嚴令‘勿搶掠’!可是怯薛軍仍然爭搶財物,這說明什麼?是怯薛軍軍紀差嗎?是八思巴的命令不管用嗎?從前面的記載看,都不是,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宓城內的珍寶太讓他們震驚了,都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所以在巨大的誘惑面前,軍紀也好,命令也罷,都不管用了,連八思巴和劉秉忠也無法約束士兵。
其次,就是這場無名大火,我之所以說是大火,因為如果只是一般的失火,還不至於讓八思巴疑懼,所以當天夜裡宓城中一定是著了一場大火。至於這火是如何燒起來的,就更有意思了,是倖存的党項人縱火焚城,還是怯薛軍賊喊做賊,亦或是無意之中燃起大火,就不知道了,總之,這場大火嚇跑了怯薛軍,也徹底摧毀了宓城。”
“宓城地處荒漠之中,人煙稀少,怯薛軍縱使搶掠,也沒必要故意放火,賊喊做賊吧?無意中失火有可能,但是導致一場吞滅宓城的大火,似乎也說不過去,所以我覺得幸存的党項人縱火焚城的可能性大。”韓江分析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一定有党項人倖存下來,他們可能白天躲了起來,夜裡跑出來放火。”唐風同意韓江的推斷。
“照你們這麼說,夜裡面,倖存的党項人跑出來放了一把大火,然後蒙古大軍就撤了,合轍打了半天,最後宓城還指不定是誰的呢?”梁媛忽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觀點。
“這……”梁媛的話,把唐風一下子給怔住了,難道宓城在蒙古人退走之後,依然有党項人在那兒延續著它曾經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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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唐風又緩過神來,“我覺得宓城還是應該算被蒙古大軍攻破了,雖然後來火起他們只在城裡呆了一天就退出來了,但是從日後的記載來看,倖存下來的党項人人數應該很少了,此役之後,再沒有關於宓城的任何記載和線索。”
“怯薛軍攻破宓城的事已經基本講完了,怎麼後面還有兩段碑文?”馬卡羅夫指著石碑問道。
“最後兩段文字對劉秉忠來說也許並不重要,只是在後面又記上了幾筆,但我卻以為這兩段文字對我們非常重要。倒數第二段主要講的是攻破宓城後的善後事宜,整個善後事宜其實就是一件事——八思巴命怯薛軍蒐集散落的蒙古和党項人的屍骨在往生海邊築造一座壇城,以此來超度亡魂。這件事又讓我想到了那個古老的傳說……”唐風說到這,停了下來。
梁媛接道:“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了嵬名大叔提到的那個傳說,傳說往生海中有一座骷髏城,當時我聽到這個傳說時,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想想覺得是無稽之談,但是今天這一看,還很有可能是真的啊!”
“是的,碑文上提到八思巴所築的壇城是拿兩軍將士的屍骨壘砌而成的,又說幾十年野狼谷內的屍骨無人收斂,再加上此役蒙古大軍損失頗多,而党項人幾乎全軍覆沒,一定有很多屍骨,你們想想,當這些屍骨堆砌在一起,不……不就是一座骷髏城嗎?”唐風瞪大了眼睛望著眾人。
聽到這裡,眾人無不驚駭,“看來傳說中的都是真的!”
“當然,這段記載也頗為傳奇,說是軍士們擔心往生海邊兇險,不願久留,八思巴給了眾將士一個保證後,大家才在往生海邊住了下來,說來奇怪,一連十多天,這裡風和日麗,不見兇險的跡象;一個月後,壇城建好,當他們撤出去後,野狼谷中又恢復了原來的兇險之象,於是,軍士們都說八思巴是神人,菩薩轉世!這後面過於傳奇的記載,讓我甚至開始懷疑前面的記載,那個壇城真的存在嗎?”唐風也開始懷疑這段記載的真實性。
“我看這就是給八思巴臉上貼金,吹牛吧!”韓江戲謔道。
“真是這樣嗎?”唐風把思緒又拉回到碑文上,“最後一段說了三件事,其實是兩件事,因為前面幾句就是歌功頌德;但是緊接著劉秉忠話鋒一轉說了一件事——‘前者,帝師築壇城,曾暗語我曰:“此城有大玄機也!”我問是何玄機,帝師笑而不語,吾愚鈍實不知也!’這‘大玄機’是什麼意思?”
“廢話,當年劉秉忠都沒弄明白,我們怎麼能知道!”韓江道。
“劉秉忠絕頂聰明之人,又參與了整個事件,他竟然不知道八思巴所築壇城裡面的大玄機?而且劉秉忠說是八思巴暗語他,看來這個大玄機只有八思巴一個人知道了!”唐風嘆道。
“得了吧,說不定這是八思巴在故弄玄虛,既然他都成了菩薩轉世,那就乾脆再寫神一些吧!”韓江搖著頭說。
“那麼第二件事呢?”梁媛問道。
“第二件事很簡單,正可解開我之前的疑問,碑文的最後劉秉忠說了他為何寫這篇碑文,他本來想著書記載整個戰爭的過程,既可傳之後人,又可以將來編修國史的時候派上用場,他想的倒是挺好,但卻沒有八思巴考慮周全;八思巴對劉秉忠說,‘不能這樣做,這樣做,萬一有人,特別是亡國之後的党項人,看到了書上的這些記載,再跑到宓城,佔據此城,與朝廷對抗,那麼又將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如果你非要記載這段歷史,那麼你就在往生海邊刻一塊碑吧!’於是,就有了我們看到的這塊石碑。”
“八思巴倒是考慮周全,怪不得史書上找不到這段歷史的記載!”梁媛終於明白了這塊石碑的來龍去脈。
“但也要感謝八思巴和劉秉忠,沒讓人把這段歷史寫進正史,那樣,我們就看不到這麼原汁原味的記錄了,劉秉忠在這塊碑上無所顧忌,所以儘可詳細真實記錄,又可加入自己的觀點,就是我們見到的這篇碑文。”
唐風說到這,發現馬卡羅夫把臉轉向了一邊,失神地望著濃霧籠罩下的水面,若有所思,唐風忙詢問馬卡羅夫,“老馬,你想到了什麼?”
唐風喊了兩遍,馬卡羅夫才回過神來,“我……我還在想那個‘大玄機’。”
“大玄機?老馬,當年劉秉忠都沒明白的玄機,你一老外能想出來?”韓江笑道。
“那可不一定!”馬卡羅夫的倔脾氣上來了,“你們想過沒有,八思巴叫劉秉忠立碑於往生海之側,八思巴率軍築骷髏壇城也是在往生海邊,你們想過兩者之間的關係嗎?”
馬卡羅夫的話,讓眾人全都是一驚,唐風眼前一亮,驚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還是老馬厲害啊!刻碑與修築壇城應該是同時進行的,而且就應該是在蒙古大軍攻破宓城之後的一個月中,那麼這兩個建築很可能離得並不遠!”
“也就是說……那座骷髏坦誠就在附近?!”梁媛的話,再加上週圍的濃霧,讓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