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追問,才知道倭國現在正處在南北朝時期,兩邊各擁天皇,征戰不斷,前幾年北朝內部還發生了一次內訌。沒吃沒穿,很多倭人就幹上了海盜這行。
同時,相比北朝,倭國南朝的實力不如,很多潰兵敗將無路可去,流亡海上,他們搶掠成性,乾脆也加入了海盜的行列,更使得倭寇勢力大增,倍加兇猛。
以眼下這兩人論,菊三郎是對馬島的土著,藤光秀即為南朝的潰兵,本是兩夥兒,後來火拼一次,湊成一幫。
鄧舍對倭國朝政沒興趣,問出兩人中藤光秀地位較高,就單獨問他道:“你們總共有多少船隻?不止三十艘吧。”
藤光秀當海盜很多年,常入高麗搶掠,高麗話懂的幾句,不等麗卒翻譯,磕磕巴巴地搶著道:“三十艘,只是出海的。島上還有六十艘,五百人。”
要非急需,鄧舍早將這兩個倭寇砍了頭,藤光秀不知好歹,搶著說話,惹得他不快起來。他沉下臉,道:“拉下去,抽二十鞭。”
兩個親兵拉著藤光秀下去,河光秀興沖沖地親自動手,頓時鞭子落下的悶響和藤光秀吃痛不住的連連慘叫聲,傳入堂上。
菊三郎不明所以,瑟瑟發抖。鄧舍也不理他,等鞭子抽完,藤光秀再度被拖上堂前,他個子小,鞭子打的密集,體無完膚,眼淚鼻涕一大把,什麼也不敢說,只顧著磕頭。
鄧舍也不說鞭打他的原因,問道:“你們的首領叫甚麼名字?”
藤光秀學了乖,一個字兒不敢多說:“藤次郎。”到底忍不住,補充,“便是小人的哥哥。”指望能因此多點生算,他偷看鄧舍,果然見鄧舍臉上露出點喜色。
鄧舍沉吟片刻,道:“我有樁生意,你們有沒有興趣?”
藤光秀連連點頭,落入敵手,生死不知,這位將軍老爺又有點喜怒無測,救命稻草能撈著一根是一根。
“我聽你說,你們寇掠高麗,無非為些糧食。糧食,我有,可以向你提供,免費,不要錢,不過你得給我提供些東西做為交換,比如藥材、布匹、軍器,凡是能從高麗搶來的,我都要。”
藤光秀想都不想,保命第一,混一關過一關,滿嘴答允,
究竟是否言不由衷,他做不做的了主,鄧舍也不關心,道:“很好。為了表示誠意,我可以先準備一千石糧,交給你們運回。”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又道,“你們只有一艘船,怕運不回去吧?”
藤光秀沒口子地道:“運得回,運得回,和小人一起的,總共六艘船。沒救回小人,他們不敢走遠,求將軍給小人一天時間把他們都召集過來,運一千石糧,沒一點兒問題。”
鄧舍同意他的提議,點了點菊三郎:“如此甚好。召集船隻的任務,就交給他吧。你背上有傷,行走不便,在我營中好生休息。”
藤光秀呆了呆,道:“菊三郎地位低,去了沒什麼用。小人背上這點傷,不礙事,不礙事,能撐得住,不會誤了將軍的事兒。”
鄧舍再度表示同意,道:“也是。不過你撐得住是一回事兒,海上風涼,你傷後體虛,萬一生些病,反而不美。”不等藤光秀再說話,一錘定音,“就這麼定了。河將軍,你派幾個人,隨菊三郎一起,去海上召集這位藤壯士的兄弟吧。”
河光秀好表現,從來不怕任務多,就怕沒任務。他拍胸脯打包票,用不了一天,定回來覆命,帶了菊三郎,雄赳赳地去了。
藤光秀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離開,滿臉失望。他打的主意,本是主動請纓,一去不回。傻子才會和雙城做生意。藥品、布匹,他們有,但是他們也缺!就算不缺,倒手買給國內,獲利也遠勝和雙城做買賣。至於菊三郎帶不帶的回來人,他倒是不怕,騰次郎兇名顯著,那些海盜不敢丟下他不管。
鄧舍咳嗽了聲,吸引回他的注意力,和顏悅色地問道:“適才粗魯了,你背上的鞭傷,果真不礙事麼?”
“不礙事,不礙事。”
“再拖下去,打二十軍棍。”
士卒應諾一聲,七手八腳,拽著藤光秀又拖將下去。如果說起先那二十鞭子還有個說法兒,這二十軍棍,純粹用來殺威了,好為鄧舍臨時起意的計劃鋪路。
左車兒不解鄧舍用意,滿懷疑惑,問道:“將軍,你就真的信他?對馬島離咱太遠,倭寇搶掠成性的東西,會肯來跟咱做生意?”
鄧舍搖了搖頭,他壓根兒就沒打算和倭寇做生意,左車兒越發迷惑了:“那將軍為何?”
“不做生意,不代表咱們不能學他們。”鄧舍一笑。開闢商路,不但可以上遼東、去平壤,也可以泛海而下,侵略高麗南部。
因了蒙元控制,高麗很多的城池沒有足夠的城牆保護,沿海一帶也不例外。雖說近些年,借中原大亂,蒙元鞭長莫及的機會,高麗抓緊了城郭的修築,可到底時日太短,精力大部分又放在了北部。曾聽洪繼勳說,慶尚道、全羅道諸地,臨海數十里都無人煙,防禦稀鬆,只需數百人,便可長驅直入。這等良機,不容放過。
只是,鄧舍手頭沒船,船可以造,水軍士卒不得不有專門操練。和攻佔幾個沿海島嶼不同,必須準備充足。數遍軍中,有水戰經驗的、瞭解高麗沿岸海域的一個也無。河光秀倒是打了幾場搶灘戰,但指望他來操練水軍,想也別想。
鄧舍就把主意打在了藤光秀等的身上。他們常年出海,以強盜為生,常與高麗水軍交鋒,想來應有些海戰經驗,這也罷了,關鍵對高麗周邊的海域情況,定然十分清楚。只是兩三個倭寇太少,不足用,索性編個藉口,騙了其他的也來,一併扣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