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到偏帳,陳斌正色來問:“你們覺得王伏貝現在大概在哪兒?”
“不好說,但肯定沒到樂陵。”不知所以的為首軍官鬆了口氣,強壓著在這位監軍司馬面前打哈欠的衝動,努力打起精神來答。“樂陵與此間的距離太尷尬,沒有輜重的情況下也難計算行程,非要說就是,輕裝上陣,一日太短,兩日稍長……我若是王將軍,昨日肯定走三四十里就停下了,然後今天辛苦一下,多走些路,晚間再到樂陵。”
“那樂陵守軍呢?”陳斌冷冷來問同時提醒。
“說不定還沒出發呢。”下屬軍官愈發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認真來答。“樂陵那邊不該等王將軍到了再離開嗎?”
陳斌點點頭,再度來問:“周府君從無棣來,說是要今日中午抵達這裡,你覺得他現在應該在什麼地方?”
“十之八九跟王伏貝將軍撞到一起了。”為首軍官脫口而對。
“這就對了。”陳斌嘆了口氣。“是這樣的,渤海那裡臨時有點事情,我已經去後帳跟總管商議了,要請王伏貝將軍轉向陽信去匯合幽州軍,同時要調渤海郡卒和樂陵守軍聽王伏貝將軍一併指揮,一併南下,還有一個就是你們都知道的,要治罪周太守……天色還早,總管已經繼續睡下了,咱們儘量不要驚擾,就在這裡將幾份文書做好!”
眾機要軍官都醒悟了過來。
“你來做調集郡卒的,你來寫讓樂陵韓將軍暫時聽從王伏貝將軍指揮排程的,都要語氣要嚴厲。”陳斌見狀,正式下令。“還有你,你來寫要王伏貝將軍拿下週府君移交給我的……記住了,此事是軍中機密,不可有半點外洩。”
“明白!”被點到的值守軍官們紛紛頷首。
幾人隨即就在側帳倒了熱水化開墨,當場用起紙筆,機要文書軍官們寫了三份,陳斌自己寫了一份……都是做慣了文書的,速速寫完,那幾人又將文書主動奉上給陳斌過目。
“可以。”陳斌看完之後,微微點頭,便起身繼續吩咐。“動靜小些,跟我回大帳,用印取虎符。”
軍官們不假思索,立即隨從折回。
而回到大營,陳斌堂而皇之,當眾在主帥案上取了大印,給幾份文書各自用印,然後一一裝入文書皮袋中,只讓為首軍官捧著,然後又親自在一旁的掛袋上從容取下了一個簡易的河間大營內部中郎將一級的通用調兵虎符來,也裝入一個小皮袋裡,還是放在些文書袋上面,任人捧著。
接著,便走出帳來。
一眾薛常雄直屬的機要軍官復又跟著送了出來,還有人主動牽了馬過來,一直走到大營門前,陳司馬這才在為首軍官手裡接過了文書袋與虎符皮袋:“記住了,若是上午有軍議我來不及趕回,總管不問你們也不要多事,問起我,周圍人多耳雜,只告訴他,說我親自去接周府君了,他自然會曉得怎麼回事。”
說完便翻身上馬,往歸本營。
機要軍官們目送自家上司離去,消失在清晨薄霧中,這才折返。
而走了幾步,為首軍官忽然搖頭,面露疑惑:“陳司馬今日不對勁。”
眾人詫異。
“他居然沒有拍案,反而點了我腦袋把我喚醒。”軍官如此解釋。
其餘人各自來笑,其中一人更是一本正經:“這是親暱之態,餘副尉這是要被提拔了。”
眾人愈加鬨笑,這副尉文書也跟著笑起來,便一起回去了,回到帳中,也不敢吭聲的,加上天冷,復又昏昏沉沉起來,這是後話。
另一邊,陳斌回到營中,徑直讓人喊出張公慎,取了數匹馬,便一起順著馬臉河往下游而去。
張公慎雖然奇怪對方為何不帶隨從,但身份差距擺在那裡,對方不說,他也無可奈何。
兩位修行高手,輕騎疾馳,輪番換馬,薄霧散開之前,便遠遠看到路旁有一座臨時軍寨,往前去一探,果然是王伏貝的部眾。
王伏貝部此時正用早飯,聞得陳司馬親自到,主將王伏貝不敢怠慢,趕緊出迎。
見了王伏貝,陳斌更是乾脆,直接在轅門內來問:
“周太守在此處嗎?”
“在的。”王伏貝怔了一下,立即做答。
陳斌也不多話,當面找出來一份文書遞給對方:“先看住,不要讓他跑了……可能要治他罪的。”
王伏貝莫名其妙,但還是在看了加總管大印的文書後立即頷首,轉身對心腹做了吩咐。
隨即,陳斌伸手一指,卻是指著張公慎來言:“咱們進去,張尉官只順路將陽信軍情說給王將軍聽。”
饒是張公慎素來謹慎,此時也不禁“醒悟”過來,然後立即便與王伏貝做了說明,走到中軍帳內,恰好說完。
而王伏貝聽完敘述,一面“醒悟”為何要拿周太守,一面卻也驚惶起來,居然就在中軍帳中立著不動。
“還有一份文書。”陳斌繼續拿出來一份加印文書,同時取出了那個調遣中郎將級別的虎符遞了過去。“總管有令,賊軍必然是昨日才匆匆取了陽信,軍士疲憊,城內空虛,所以他要你趁賊軍散亂追逐幽州軍時,速速南下,攻下陽信城。”
王伏貝接了文書和虎符,剛剛開啟,這邊聞得對方言語,卻如墜冰窟,半晌,方才問出一句話來:“大將軍是要我去送死嗎?”
這是實話……幽州軍八千被半個晚上打崩,而王伏貝部本身是之前戰鬥中損失頗多的一支部隊,可戰人數不過兩千多,在那倚天劍和登州軍面前有什麼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