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遠遠的就瞧見楚蔚站在院門口,守門的丫鬟似乎是攔著她不讓進來。流星大刺刺的翻了個白眼,混把她當做空氣,視而不見。
“流星姑娘,流星姑娘,欸!欸!”楚蔚見流星毫不理會自己,一時著急了。
流星皺了皺眉,轉過身來怒道:“你喊誰呢!誰是欸!?”
“對不起,流星姑娘。”楚蔚怯怯的低下頭,春日裡穿了一件單薄的石榴紅長裙,顯得十分嬌弱,道:“我想拜見王妃。”
“嘁,你以為你是誰?王妃也是你說見就能見的?”流星輕蔑一笑,像是聽見了一個偌大的笑話,“好生在自己院子裡待著吧?你若老老實實的,便在王府養老。你若是起什麼旁的心思,你自己心裡清楚!你現在可不是官家小姐了!自己籤的身契,可別忘了!”
流星一氣說完,可算是舒坦了,守門的丫鬟替她推開院門,送她進去,又關上院門,這院裡的一絲光景都不會讓楚蔚給窺了去。
楚蔚被流星這劈頭蓋臉的一通說,還當著這麼多丫鬟的面兒,真是眼圈都被說紅了。
她怎麼說也是主子,雖說從前家裡頭也沒得過什麼好臉色,但現如今到了這兒,怎麼還更卑賤上幾分了呢?
伶兒臊的臉都紅了,跟在楚蔚身後亦趨亦步的走了。
流星走進院裡的時候在正好聽見一陣陣笑聲,她加快的腳步走了幾步,見宋稚抱著蠻兒正坐在大秋千上,這個鞦韆是前些日子她讓人紮好的,足可以坐下五六個人。
逐月在宋稚身後幫她推鞦韆,菱角正辦鬼臉逗蠻兒笑,見流星迴來了,菱角笑道:“今日倒是回來的早,平日到你輪休那日,可是到用晚膳的時辰才能見到你人影的。”
“外頭起風了,衣裳穿的少,有些冷就先回來了。”流星將手上挎著的籃子擱在桌上,道:“買了西街的油烙餅,咱們明天早上讓小廚房熬了米粥就這個餅子吃,可香了。”
“你這丫頭儘想著吃。”宋稚瞧著一副心情甚好的樣子,抱著蠻兒垂眸淺笑。
流星蹲下身子逗蠻兒,道:“奴婢可沒有儘想著吃,夫人您知道嗎?那女的方才被堵在門外,讓我給撞見了。您說王爺就快回來了,這女的不會想出什麼招數來勾引王爺吧?”
“她能有什麼招數?王爺早知道她這號人了,也只是拿她當個擋箭牌罷了。現如今這京城有頭有臉的權貴們哪有人只有一房妻妾的?王爺得跟他們一樣‘同流合汙’這才叫人寬心呢!”菱角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沈長興當年就只有崔蔓一個妻子,寵得如珠如寶,旁人都說他是掉進了美人的勾魂窩裡,而沈白焰也被他們說成是‘繼承衣缽’,執大權者最是忌諱沉溺情愛之事。
沈白焰雖不把旁人的議論放在眼裡,但皇上還小,說句僭越的話,宋家和崔家在那些個老臣眼裡都是外戚,都是得小心提防的。所以這些時日,沈白焰雖大權在握,可宋翎在官場之上反倒是沒沾到多少光,且多有掣肘。
楚蔚方才進門,這訊息便傳遍了。
宋翎回京當日便翻牆進了宋稚的院子,將她罵了個狠,那話跟連珠炮似的,宋稚都沒法子解釋,還是菱角點了他的穴道,讓他老老實實的站在把宋稚的想法聽完。
宋翎僵立了半天,菱角才在宋稚的示意下給他解開了穴位,“就算是個擋箭牌又怎樣!?你看著她不覺得噁心人?當年娘身邊那個老是給我送湯的丫鬟還不是被你給收拾了,怎麼輪到自己個了就不當回事兒呢!?”
宋翎睇了菱角一眼,想斥責她又不欲與這小丫頭片子計較,只整了整衣襟,補了一句,“你這丫頭也就敢對我這般不客氣!若是舍了旁人,看你還敢隨隨便便的點了穴位?”
菱角躲在宋稚身後,宋稚沒有她個子高,擋不全她。
菱角強撐著氣勢,道:“誰讓你這麼著急忙慌的闖進來,又不肯聽人解釋,而且習武之人怎麼這麼不防備?這才叫我點了穴!”
“嘿!在自己妹妹的院子裡,一幫丫頭片子,我怎麼能想到還會被人偷襲啊!”宋翎和菱角這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的緣故,每次遇到的時候總會因為一些莫名的事情而拌嘴。
“那,那是你自己不留心!誰讓你看不起丫頭片子?”菱角說完這句,忙半蹲了下來,不讓宋翎瞪自己!
宋翎與菱角這你一句我一句的回嘴,倒是讓宋翎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神色間的輕快風采倒是有幾分像他年少的時候。
宋稚推了菱角出去,讓她去小廚房弄點新鮮吃食來,給風塵僕僕,到了京城還沒回家,先來王府罵妹妹的宋翎吃。
“你這樣做,就不怕和憬餘之間生分了?”宋翎可知道沈白焰的性子,那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
“這事兒我與他議過了,那姑娘鐵了心要留下,好好的正妻不做,非得簽了身契做妾,那就別怪我拿她做擋箭牌了。”宋稚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呢!但一想到自己與楚蔚反覆確認過了,她還是這樣打著這個主意,那就只有不客氣了。
“得!得!我還白操這個心!原來你們夫妻倆早就議好了,真是的!”宋翎半真半假的生了氣,一甩袍子,也不管宋稚挽留便走了,一出門剛好撞上捧著米糕的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