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當時,淦睡故意在撞靳勒川的右胳膊,為了就是讓右撇子的他,生活不能用右手自理。
「我家裡欠了一些人很多的錢,學校會給優等生獎學金,我需要那個,但班裡成績比我好的只有你一個。
你什麼身份對我來說不重要,我的成績確實不可能拿到全校第一,可我不能是第四名,你是第三的成績對我來說很重要。」
學校對獎學金的分配製度,全校第一是兩千元整,第二、第三是一千四百元,在然後第四名開始就是七百元,以此往後對班分,拋開第五名,剩下的五名學生沒人兩百元。
「這一次獎學金的錢,我沒動。當做送給你的生日禮物,若是你的生日過了,就當做是延遲的祝福;若是沒過,當做是我提前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這是一封暗含惡意的道歉信,淦睡始終明白。
但就是這樣一件快遞,隔著人群的一個眼神,把淦睡困死在原地。
淦睡從巷子外面,隔著牆角窺見了抱頭蜷縮在幾個男人腳下,捱揍的人是靳勒川。
當時靳勒川也看見了他,卻沒有開口去喊他的幫助。
在回家反省的這幾天,靳勒川明白了一件事,不能把人逼得太急,馬上就要初三了,沒必要惹一個麻煩,來消磨他的精力。
況且獎學金的事,涉及到家事,更沒必要把不相幹的人摻和進來。
說到底只能自認倒黴,出門散心碰上了要債的。
右臂骨折本就讓他心氣不順,說話稍微口無遮攔。
靳勒川想跑,打著石膏吊在胸前的右手,導致跑步時左右不平衡,根本跑不過四個身體健全的男人合起夥的圍追堵截。
四個男人是剛從飯店裡結伴走出來,一身的酒,舌頭都捋不直,臉紅到脖子根。
四個男人對一個未成年群毆時,不光臉紅,眼也紅了,腥紅到駭人。
他有可能被人打死在這裡,淦睡不是不知道。
隔著一段距離,酒香不怕巷子深,淦睡也能嗅到男人身上的酒味。
空氣根本遮掩不過嗆人的酒味與男人說話時傾斜的身體,顛三倒四的話語。
問題是淦睡不想救他,但真當人的被活活毆打致死時,他又不可避免的會恐懼。
恐懼到讓他覺得,靳勒川死了也會逗留在他的身邊,當一隻孤魂野鬼。
其實就連靳勒川本人都沒想到他會死在今天的五號,如果他知道自己有被打死的可能,會不會把淦睡拖進這場毆打中,就只有死去的他本人知道。
酒和醋需要酵母來發酵,靳北朝的惡意來自弟弟的死亡,會恨上淦睡的原因有二。
一、淦睡的見死不救。
二、靳勒川唯一的生機被淦睡給打骨折了,不然有很大的可能,能活下來,只要他能逃走。
這種恩怨根本就理不明白,沈滿川和淦睡的關系也是說不清楚,有意思的是淦睡這一生都是跟名字帶“川”字的人,有了解不開過節。
——
柳贈對時間沒有概念,根本不知道在病床上躺了多久,病房裡沒有家屬,只有兩個病人。
淦睡從病床上下來,一蹦一跳的來到柳贈的身邊。
“別害怕。”淦睡拉了一把椅子,把骨折的那條腿搭在了上面。
醫院裡的折疊椅安置在病床的旁邊,白天免費坐,晚上付錢睡。
另一條完好無損的腿踩在地板上,右小腿骨折,單用一條腿站著太費勁,這樣正好可以借木椅支撐,分擔一些地球的萬有引力。
病床上的躺著的病人臉色正常紅潤,沒有一點受傷後的蒼白。
淦睡注視著柳贈的臉、緊閉的雙眼,哄小孩子般的安慰,“別害怕,醒過來就會好的,這只是一個夢,沒有大不了的。”
柳贈的眼睫沒有顫,手指也沒有動,比起說是有無意識肢體活動的植物人,柳贈更像是在裝睡。
沒人能叫醒一個正在裝睡的人。柳贈則是想醒,就是睜不開眼。
她有自主意識,能感受到窗外拂過來的風,也能感覺到別人觸碰她時的觸感,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