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孟堵聞言拜倒在地,敬上謝曰:“臣謹代君,並鄭邑萬千子民,叩謝魯君再造之恩!”
魯公姬申卻言道:“大夫言重矣,寡人不過略盡綿薄之力也!”
大夫孟堵起而問曰:“不知何時起兵入鄭?”
魯公姬申回曰:“待齊兵至,即行入鄭!”
大夫姬友承言奏曰:“天下事,非齊魯之力可斷也,臣願往召諸侯,共御國難!”
魯公姬申佳曰:“甚好!”
大夫孟堵再拜道:“謹願諸君早日成行,以解鄭室於水深火熱,晚則我恐不敵也!”
魯公姬啟應言道:“半月之內,無論諸侯起兵與否,魯軍必定馳援入鄭!”
大夫孟堵貼腹於地,頓首再拜致謝。
朝會散後,大夫孟堵拜別魯室君臣,自行下榻驛管休歇,等候援軍音訊;大夫姬友持符入營整點兵馬,並四下派出哨騎,召聚諸侯會盟;魯公姬申親自著下書簡,送呈臨淄,請與同出援鄭。
時下,齊公姜小白正為失策遷邢苦惱不已,一時間名望掃地,方伯之位岌岌可危。恰逢此時,魯公姬申請能盟書簡送抵朝堂,援鄭抗楚,是為大義,齊公姜小白及滿堂文武,皆視此為重拾聲望之良機,雖失盟主之位,有失方伯之名,但可濟顯室品德,重獲霸主威信。果如魯公姬申所料,齊公姜小白獲書之際,當即應諾興兵,將如期會同魯軍,南下抗楚援鄭。
大夫姬友這邊,亦是喜報頻傳,宋曹邾三邦見召欣然起兵,然則聯軍匯聚尚需時日,鄭軍還需抵擋楚軍至少十日之久,鄭公姬踕隨命上卿孔詹施展滯敵之計。
上卿孔詹當即受命行事,一卷議和文書,隨即送至楚軍大營,申公斗班獲書遲疑不定,斥候探得北境諸侯騷動譁然,可知聯軍不日即至,鄭室此時下書議和,不過滯敵之計耳。而申公斗班遲疑之處不在此,而在如何應對諸侯聯軍來援,其有兩途可行:一者,不顧鄭室議和之情,當即揮師強取新鄭,以楚軍之強破城不難,難在破城之後,面對諸侯聯軍來襲,如何固守鄭地不失;二者,乃是應鄭議和之請,與之剖解天下時局,勸鄭順勢倒戈歸楚,如此諸侯聯軍到來,無的施救便自退也,可謂一舉兩得,只恐鄭人冥頑不靈,弄巧不成反成拙。
申公斗班權衡再三,隨即應下鄭室議和之請,其由如下,搶在聯軍到來之前強攻搶城,勢必造就一場血戰,即便取勝進駐新鄭,楚軍亦將折損過半,而待諸侯聯軍南下襲至,楚軍殘弱之師必將不敵,新鄭只得拱手相讓,損兵折將而寸功未建,可謂得不償失。然若應鄭議和之請,說得鄭人歸楚,則可兵不血刃盡得鄭地,聯軍到來亦將動我不得,即便徐日商談無果,拖至聯軍入鄭,我軍即行退去便是,此來本就是為試探性北上,於此我亦無損,只能說是楚入中原尚不得時機,日後徐圖可也。
計議論定,申公斗班即於日暮時分,應邀至新鄭城前與會相商。城前一箭之地,鄭人已置下席案,申公斗班坦然入座,順勢側首翹望天際,但見中洲黃昏秋色,原上霜風冽,長河落日圓。群鴨騰晷景,鶴唳徹胡天。
等不多時,上卿孔詹自城中行出,直向城前席案處走來,雖勢異為敵,然禮不可失,會而見禮,申公斗班讓身拂座請入,上卿孔詹笑顏就位。
申公斗班先語直言道:“鄭今請和,誠意何在?”
上卿孔詹笑顏回道:“戰火傷人,人皆惡戰,我今為民請願,止戰救生,天道之誠也!”
申公斗班亦即陪笑道:“我道鄭無誠意也!”
上卿孔詹直面問道:“何以見得?”
申公斗班淡言道:“依我看,停戰議和是假,拖延待援是真!”
上卿孔詹疑問道:“即知我意,為何還願出而會我!”
申公斗班大笑回道:“人皆惡戰,上卿自言之,我亦不外乎,可不戰而得鄭地,何樂而不為?”
上卿孔詹笑意相拂道:“然公亦知我議和之意,諸侯聯軍不日即日,公之謀算恐要落空矣!”
申公斗班釋然恬言道:“無妨無妨,入得中原,便算我勝,但不知諸侯救得鄭否?”
上卿孔詹笑語詰難道:“公欲一爭諸侯乎?”
申公斗班回首視一瞥楚營,回首坦言道:“若得與諸侯一戰,即可名揚千古,不負此生矣!只恨今日所攜兵力不足,與爭毫無勝算,堪堪將退,憾事也!”
上卿孔詹拱手敬道:“申公豪情,外臣欽佩!”
申公斗班正身端座,凜言道:“今日或許奈鄭不得,然則來日方長,諸侯可救鄭一時,卻救不了一世,終有一日我將席捲鄭地,帥師踏馬中原!”
上卿孔詹沉身揖拜,禮言道:“外臣提前恭賀將軍,遠處暫未想過,但得眼下平安,那便足矣!”
申公斗班正色道:“鄭室朝堂之上,盡皆鼠目寸光之輩耶?”
上卿孔詹不怒反喜,虛心求教道:“將軍或可為我一謀!”
申公斗班言道:“周弱楚強,何不舉族南顧投楚,與我攜手,開創輝煌盛世!”
上卿孔詹正身回道:“恕難從命!周如父,楚似兄,子敬父,可也,弟孝兄,則不可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