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嚴志名這表情,鄧勇輕輕感慨了一句:“山豬難品細糠。”
越是精巧的縫合,對神經癒合就越有利,絲毫大意不得!
韓元曉還要接話時,劉煌龍又說:“韓教授,先不聊天,等我將移植術操作完,再給子業讓位。”
看著鄧勇教授和韓元曉教授二人的表情稍微有點嗶了狗後,低聲安慰說:“師父,韓老師,言初的手術畢竟是功能重建的初次,所以一切都儘量高標準。”
手術繼續,方子業再一次回到了主要操作位……
“如果,言初的大部分足部的功能,都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話,那麼?我們這一臺手術…它…它……”方子業終究是個青年,二十八歲的青年,此刻嘴角發抖,舌頭打顫,說話都不穩了。
“喲,小美女主動現身了,看來女朋友也是不缺了的。”巡迴護士彷彿掌控了全域性似的。
方子業就不禁想到了兩年前的自己,那時候,自己在看鄧勇教授和謝晉元副教授的操作時,也是有過想法,將兩人的手給砍下來栽種到自己的身上,化身八肢六手的大怪物。
“接下來是屈踇趾啊,踇長屈肌就是我們移植的神經支配的,從腓骨後下2/3處為起點,用力屈,想象一下你以前是怎麼屈踇趾的。”劉煌龍繼續細心教導。
“幅度不能太大,免得撕裂了剛縫合的神經,聽清楚了嗎?”
雙拳捏緊後不停地對錘著,隔著無菌手套,發出輕微的啪啪啪清脆碰撞聲。
鄧勇今年才四十九,還不到五十,但徐龍教授已經接近五十七,所以言初叫鄧勇伯伯,而叫徐龍爺爺。
“來,先動踇趾,也就是腳的大腳趾,你雖感覺不到大腳趾,但你學著翹一下大腳趾?”
鄧勇一看自己的兩個學生都被欺負了,搖了搖脖子:“小莉你這嘴真巧、巧舌如簧,也不知道是便宜了誰?”
大概過了足足半個小時,劉煌龍完成的神經移植的近端與遠端縫合後,就說:“子業,餘下的營養血管縫合,是你來完成還是我來完成?”
低聲說:“謝謝師父指點,我剛剛主要是有點擔心。”
“如果是我早些年,如果我不是親眼看到你一步一步成長到如今的地步,且很早之前就期待你能闖過這一步,我估計也會有點破防。”
如言初一樣的患者不在少數,如言初一樣的小朋友病人也不在少數,若今生有幸,能為這一類病種的患者闖出一條明路來,才算不枉此生!
方子業切開一刀後!
將手邊的無菌棉墊往術野位置一填塞。
方子業如今雖然是主刀了,是有許可權逼視所有不守規矩的人,但要往上級的路數走,只是去逼視和逼問,顯然是不行的。
細緻地開始從營養血管縫合開始。
嚴志名聞言,快速點頭,有一種如蒙大赦之感。
“好的醫生哥哥,對不起。”言初小朋友先出口道歉了,聲音脆生生中帶著害怕。
“虧得我還是您學生呢,您之前也本來打算讓子業跟我的……”韓元曉的語氣幽幽。
鄧勇說到這裡,自言自語道:“這就是目前毀損傷術後,要麼截肢,要麼就是半癱瘓狀態的最主要原因。”
“且一期如果感染了的話,那麼一切就都白費了,風險太高。”
然後四月中旬,韓元曉就聽說,好傢伙協和醫院的手外科劉煌龍即將加盟創傷外科,與鄧勇一起做毀損傷病種的臨床課題。
“還行。勉強算沒有玷汙師門名聲。”劉煌龍先自信一句,而後看向方子業:“但還不能到為師門揚名之位次。”
甚至醫院裡的院領導,私下裡找韓元曉談過,要不韓元曉先把病區主任的位置讓給劉煌龍。
技術的提升,不代表認知、能力的完全跨越,自己還要走的路還很遠,但已經在路上了,就不必著急。
“嗯,知道了就行。”
徐龍越聽,目光中越是透出了可憐的神色。
鄧勇看著方子業,輕聲道:“操作你自己的,不用給你師父做心理建設,你師父遭遇過的打擊次數,比你活著的年齡都要多十倍。”
劉煌龍的雙腳重新歸位,牙齒互動咬著上下嘴唇來安撫內心悸動,如此迴圈了足足有六七秒鐘,憋出三個字:“對不起…我後面保持素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