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承想,江浩的狀況更不正常,也比他更焦慮。
他一來到江浩的公司,推開經理辦公室的門,就看到捋起袖子的江浩嘴裡叼著煙,抱著電話在佯裝鎮定地狂打電話。
“我這可是日本原裝的貨啊,多少公司想要,我都沒捨得給啊。當然了,咱們是老朋友了,我就答應給你。貨我是三千八進的,加上倉庫管理費啊,我給你三千九,怎麼樣,我一分錢不賺你的。這種事情還要考慮考慮?好好好,我等你的回信兒……”
這通電話裡的資訊一下就讓年京懵了,江浩居然要賠本賣貨!
他都等不及裝腔作勢的江浩把電話結束通話,就忍不住急著詢問。
“哎,你剛才說的是咱手裡的那批錄影機?那不是四千的進貨價嘛,你這麼便宜就要賣?瘋了你!”
“你以為我想啊。還不是迫於無奈。”
江浩無奈苦笑,“你剛才不也聽見了嘛。我報價三千九人家都不要。哎!這就是砸手裡了。後悔啊。咱們真應該上個月底就出手的。真是太貪了。”
“哎,不對啊。我剛才來的時候,經過商店還看過呢,錄影機賣五千多一臺啊。”
“有人買嗎?”
“這我倒沒注意,貨架上是擺著不少。”
“哼,這就說明,五千塊錢已經達到頂了。已經超過人們的購買能力,等著瞧吧,再過幾天,價格全得降下來。連商店也不例外。”
“哎,我說,那也不會降的太快吧。”
“現在京城,所有的經銷電器的大小商店,都和咱們一樣存著一批貨,至少要幾十萬臺錄影機,你要再不出手啊,連成本都收不回來了。”
“喲,那可怎麼辦啊?”
“怎麼辦?接著找買主,賺錢的事兒就崩想了。趕緊出手,現在能把大部分成本收回來就不錯了。做好賠錢的準備吧。”
江浩的話真把年京給嚇了一跳。
要知道,這批貨可是從福建弄過來的,即使不算進貨成本,運輸費也不是個小數。
真要是按江浩說這的這麼辦,那一臺就得賠個二百塊啊,他名下有二百五十臺。
難道五萬塊就這麼這麼蒸發了?
他當然不甘心。
不過,江浩看出了他的摳唆,後面的話,終究還是說服了他。
“你可別犯傻,忘了咱們在海南往海里扔汽車的事兒了。當時要不是咱們把車沉海里,現在早就蹲大獄了。你還有今天?今天虧的錢也是一樣道理,咱可不能心眼忒死,虧本就不賣。貨是死的,只有賣了貨,咱們手裡才有錢,才能去做別的買賣,才能借雞下蛋。哪怕是‘吐血’賣的呢,終究有希望能從別的生意裡賺回來。做生意最重要就是得有資金,手裡有貨賣不出去,那就等於手裡拿錢往海里扔。”
沒錯,這些貨是得趕快賣掉才好。
否則的話,這些貨就像手裡揪著一個燒紅的烙錢一樣,非把他的手給燒糊了不可。
經由江浩的提醒,年京不由又想起了幾年前更慘痛的經歷。
為此,他不得不承認江浩的確看得通透,似乎比他更具商人的精明。
於是回去之後,琢磨了幾乎一宿,第二天,便也只有痛下決心揮淚甩貨了。
但問題是克服了自己心理障礙,想賣是一回事,能否找著買主,能否把貨賣出去又是另一回事。
真要賠點錢還算好的呢,事實上根本無人問津。
三天過去了,五天過去了,八天又過去了……
除了生意上經常受他關照的哈德門衝著交情,以四千塊的價格從他手裡接了五臺錄影機的貨之外,再沒賣出去過一臺。
年京為了賣貨,甚至花了兩千塊在京城晚報的中間夾縫的廣告欄裡打了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