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來得格外迅速,就猶如閃電劃破夜空。
用崔建自己的話來說,“就跟愛情來電一樣,這是本能,我壓根就控制不了。”
而這也恰恰正是令寧衛民感動的原因。
因為他發現華夏的原生搖滾,並不是徒有其表,只為表達憤怒和叛逆的“殺馬特”,而是充斥著人生感悟的哲學詩歌。
崔建的作品,壓根不是什麼寫出來的歌,不是一字一句去拼湊的。
而是他經歷了太對挫折,心口積壓了特別多東西,最後生生憋出來的,能直擊人靈魂深處的吶喊!
所以曾經令華語圈裡無數樂迷和無數音樂人似乎也想不通的問題,被寧衛民在無意中破解了。
為什麼全世界那麼多有華人的地方,不缺資訊、不缺資金、也不缺好的器材,怎麼就沒有誕生像樣的華語搖滾?
為什麼偏偏是當時各方面條件都相對落後的京城?
答桉是因為越缺什麼,人們才越想要什麼。
華夏搖滾樂,純粹就是無比艱難條件下,一個迷戀音樂的奇才用滿腔熱情和超前意識孕育出來的孩子!
所以才會這麼有生命力!
寧衛民也沒廢話,只憑崔建為自己錄的一盤小樣磁帶,聽了其中兩首歌,他就發出真摯邀請。
“牛!真牛!我覺得這些歌兒可以了!崔,跟我去日本吧。我說話算話,國內條件不行,我就去東京給你找最好的樂隊。然後咱們編曲,進棚,錄歌,出專輯。曉紅也陪你一起去。哎,你的《浪子行》不是賣的不好嗎?那我全買斷,再給你一萬安家費,解你後顧之憂。怎麼樣?我給你提供最好的條件,讓你用音樂來表達自己的情感。”
不用說,這番伯樂的賞識讓崔建和宋曉紅這一對情侶,都激動得幾乎喜極而泣。
只可惜,忒不湊巧的是,宋曉紅實在是走不開啊。
因為春節之後,她就要在母親宋華桂的安排下,進義大利導演貝納爾多·貝託魯奇的《末代皇帝》劇組當美工,跟外國人去學習劇裝設計和製作了。
寧衛民當然是知道這部電影份量的。
中、英、法、意四國合拍,特批在故宮進行實地拍攝。
投資龐大,題材特殊,從拍攝計劃確定的那一天起,這部傳記題材的電影就註定會備受矚目,完全可以視為華夏影視人開始步入世界影壇的象徵。
何況這部電影公映後也確實在國際獲獎無數,還造就了第一位獲得金球獎的華人影帝尊龍。
那不用說,誰能在這部戲裡混個名額,對於以後涉足影視行業可是光鮮亮麗的一份資歷。
別人且不說,就那個讓寧衛民一見面就不待見的第五代導演,千方百計擠進去。
也就拿到了一個故宮看門軍官的角色。
總共就一句臺詞不說,說的時候還得撅著屁股給人下跪。
你想想,這部電影是有多牛?
宋曉紅能掛名進去,而且從始至終參與制作,又是個什麼勁頭兒?
寧衛民自然能體諒宋華桂為女兒前程鋪路的一片苦心。
也就不好再勸有心在正對拍電影感興趣的宋曉紅為了陪著崔建去日本,平白放棄這個實在難得機會了。
不過轉念一想,也有一樣額外的好處。
既然宋曉紅去劇組參與劇裝製作,那這戲裝和道具,他要弄到手豈不是方便了許多?
於是寧衛民就跟宋曉紅提出,希望她有機會能幫忙牽個線,或者找負責人幫忙提一提,詢個價格。
他說在電影拍攝完畢後,自己希望可以買下劇中的全部服裝和道具。
你瞧,要不說呢,人的腦子是幹什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