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術德則以買賣人的狡黠揣著明白裝湖塗,同樣笑著回應。
“瞧您這話說的,這是打哪兒說起的啊。這酒雖然是好酒,可再好,也沒咱店裡的酒菜兒好不是?我敬重您的手藝,何況最近的買賣又好,那當然得表示一下心意嘍。我這可不是為了旁的。至於我這破徒弟啊,那是另一碼子事。您要願意點撥他,那是他的福氣,我肯定得單獨謝謝您呢。或許有您幫襯著,他才能改了雲山霧罩的毛病,真能幹成點事兒。”
“你呀你呀,你這老傢伙。真不愧是打了一輩子鼓兒啊,這就拿話繞得我脫不開了。”
“不能不能,絕沒有這個意思。再說了,咱們互為東夥,脫開了像話嘛。咱們要的是……是……是什麼來著?啊,對,安定團結,繁榮穩定。這可是上頭的話……”
兩個老頭兒完全就是逗閒磕。
這天馬行空的胡侃,說到最後,不但他們自己都笑了,也給寧衛民逗笑了。
寧衛民是看出來了,這就他們的日常的交流方式,也是這老哥兒倆開酒館的樂趣之一啊。
緊接著,等到張大勺認認真真把寧衛民的選單翻了一遍,問清楚了寧衛民這趟過來的目的,他們的酒也溫好了。
要說方濱幹夥計,也挺有眼力見的。
都沒等康術德開口,他就從櫃上把酒給端了過來,一人面前放了一杯。
不得不說,熱過的酒還真的跟冷著喝不一樣。
酒香撲鼻,微微發燙。
寧衛民手摸著杯子,覺得自己都還沒喝呢,心就醉了,身就暖了。
尤其是處在這樣的環境裡,一瞬間,他還真有一種進了老電影裡喝酒的感受。
以至於張大勺都舉起了杯子他都沒發現。
還是老爺子在桌子對面叫了他一聲,他才意識到失禮。
趕緊端起了自己那杯,小心翼翼跟張大勺碰了一下。
嘿,就這一口酒,那是真夠勁兒!
喝到嘴裡,彷彿順著腸子眼兒能辣出一條衚衕去。
寧衛民幾乎是眼角掛淚動了快子,趕緊嚐了一口小菜兒。
結果這一口下去,他就體會到這個小酒館的市場競爭力有多麼強了。
沒錯,康術德剛才的話一點不錯,這裡確實是酒好菜更好。
張大勺的小菜兒如果跟壇宮的比,那都不是平替了,而是高替啊。
寧衛民咂摸著嘴裡滋味,此時心裡就一個念頭了。
千萬可不能讓壇宮的客人們知道這裡有這麼個酒館兒啊。
否則他真怕那些客人轉頭砸他的店去。
想想看,同樣的小菜兒,兩個地方價錢差了能有幾十倍啊。
可這小酒館的小菜兒味道,居然要比壇宮的更好,那誰甘心當這樣的冤大頭啊?
至於張大勺,端起杯子來先美滋滋的嘬了一口,結果就看見了寧衛民無比享受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名廚也需要真懂行的食客來欣賞吧。
於是本來優哉遊哉的心情又平添了許多得意,這才拉開了話匣子。
“中餐與日本料理的區別,簡單的講就是中餐靠火,日餐靠水。中餐烹飪法之多,遠超日本,不是小鬼子能想象的。日本烹飪法除了炸、烤之外,就是燉煮而已。說白了,中餐囊括了日本所有的技巧,而日本的烹飪技巧僅僅只是中餐技法的一小部分而已。因此相比起來,日本飯實在沒什麼技術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