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著這些酒菜的名兒就讓人興奮,鬧饞蟲。
有了這些牌子,誰要是再認為這不是喝酒的地兒,那肯定不是瞎子就是傻子。
高啊,實在是高!
這一切的一切,讓讓只想到了一個詞兒——“點石成金”。
“老爺子,徒弟我服了。真是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啊。說正格的,您這酒館兒啊辦得可真不錯啊。比我們新春遊園會那彷古茶館兒強多了。您這都讓我有點回到了民國年間的錯覺了。我看啊,您這兒拍電影當佈景都夠格了。我現在真覺得您這個店啊,買賣差不了。連我來了我都想喝點了。以後啊,我恐怕少來不了。”
“那是啊,我和張師傅,兩個人親自出手還能有錯嗎?”
康術德被徒弟誇得挺高興,可錢上他可不湖塗,一定要明算賬。
“你也想喝點啊?行啊。你不來我不請,來了我也不推。不過可有一樣啊。你在這兒,無論吃喝,可得加倍算錢。還不能賒賬。”
“那為什麼呢?”
“這還不明白,殺富濟貧啊。”
康術德振振有詞,“你看看現在這滿京城,窮老百姓能得樂呵的地兒還有幾處啊。你這富得流油的哪兒去不行,非跑這兒湊熱鬧。我招待別人是圖個樂呵,招待你我圖什麼?當然圖錢了。”
】
寧衛民可沒想到自己還受歧視了,又好氣又好笑。
“老爺子,您可真行啊,這種時候您跟徒弟我來大義滅親?您可真是我的好師父啊。”
“甭廢話,論情分,你一個徒弟的讓當師父的伺候你,那叫忤逆。要按買賣算呢,我是主,你只是客。客隨主便不懂嘛。何況這也是你的道理啊,你那壇宮飯莊不就是這麼幹的嘛。樓上掙大錢,貼補樓下點心店,是不是啊?我既然是你師父,咱師徒倆那行事能不一樣嗎?”
閒磕逗到這份兒上,寧衛民算是明白了,姜永遠是老的辣。
就甭惦記跟師父這兒找便宜,抖機靈,沒戲。
也正是這當口,衝後廚走出一個人來,毫不見外地橫插了一槓子,張口招呼上了寧衛民。
“爺們兒,來了。甭信你康大爺的,他這逗你玩兒呢。到這兒了跟家一樣,喝頓酒還能讓你掏錢嗎?”
寧衛民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果不其然,就是他要找的張大勺。
這老爺子,手裡正捧著個青花大盆,往那些木牌子底下的兩大張榆木桉子上擺呢。
看樣子,顯然是剛做好的酒菜兒。
於是寧衛民不但趕緊上前問好,也極有眼力見地趕緊動手幫忙。
就這樣,不大會兒的工夫,在他的幫助下,張大勺把十幾個青花大盆挪在了桉子上。
可也得說啊,在這個過程裡,寧衛民眼睛一直忍不住往玻璃罩子裡的青花盤上瞄。
不為別的,看著這些東西他總覺得有點眼熱。
結果這小動作落在了康術德的眼裡,老爺子一看就樂了。
“甭費勁琢磨啦,這就是十幾件兒的光緒民窯而已。你也不想想,好東西能用這兒嗎?這是我去年開店之後,去壇根兒曉市上尋來的傢伙什兒。總共花了也沒六十。唯一的好處就是配套,比普通的瓷器多個年代久遠的味道罷了。其實不值得什麼……”
康術德是這麼說著,他可不知道寧衛民心裡轉悠的是什麼念頭。
要不是靠意志力強忍著,差點破防的寧衛民當場就快要叫出聲來了。
哎幼,還不值得什麼?
我的老爺子哎,您說得可真是輕描澹寫。
就這些個玩意,別看現在便宜,要擱幾十年之後,每個也能換輛汽車呢。
好嘛,您這麼些盤子,那整個一小停車場啊。
合著誰要來買個酒菜,就算給您交停車費了。
得,要不您是師父呢,還是您有個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