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1/4頁)

史元傑和魏德華趕到東關村村口時,發現東關村的這條惟一的大路上,黑壓壓的人群已經把路口全部堵死。

即使是站在人群最後面的那些人,情緒也一樣慷慨激昂。村子裡整個一片搶地呼天的吶喊聲,情緒之高昂,聲勢之威烈,令人驚心動魄。

魏德華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騷動不安。群情鼎沸的人群,對史元傑說,“局長,要是咱倆都進去了,7點以前肯定別再想出來。”

“車都開到這兒了,還能不進去?萬一要是什麼人命關天的事情,你我誰負得起這個責任?”史元傑厲聲說道,“找個地方把車停下來,馬上進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魏德華一邊倒車,一邊說,“局長我的意思是你就不用進去了,你先在這兒等著,我先進去看一看。要不人家一見你局長都來了,小事也會變成大事。如果事情不大,由我一個人處理得了。如果事情很大,我就給你打電話……”

“好了好了,不都是廢話麼。”史元傑不以為然地說,“你就不看看這陣勢,能是個小事情嗎。先進去看看,如果真鬧大了,那也只能是我留下來。快,下車。”

史元傑和魏德華兩個人都是便衣,等到他們走近人群時,並沒有什麼人特意注意到他們。

等走到人群跟前時,才漸漸聽清了人們喊叫的內容。

“……有本事把我們全都打死!”

“……活人放不過,死人也放不過呀!”

“……惡霸!惡霸!”

“欺負了活人,還要欺負死人!日本鬼子也沒你們這麼黑……”

找了兩個年紀大點的問了問情況,才知道是東關村今天有兩家出殯,因為出殯路線引起了糾紛。一家是外號叫“獨眼龍”的給他的活了89歲的父親送葬,一家是一個普通村民給他的剛剛20出頭的兒子送葬。“獨眼龍”其實並不是本村村民,前幾年刑滿釋放後,才移居到東關村。

獨眼龍的情況魏德華和史元傑都略知一二,他真名叫胡大高,先後曾兩次入獄。他的父親是個遠近聞名的偷竊大王,把他的3個兒子幾乎都培養成了功夫高強的“神偷”。胡大高從小就在父親“嚴厲”的指導培訓下,“苦練”夾火炭,夾肥皂,夾刀片等掏包基本功。

好景不長,父親和兩個哥哥先後入獄,都被判了重刑。胡大高看著父親、哥哥和自己的下場,悟出了靠偷竊永遠也不能出人頭地的人世規則,他決不能再像父親和哥哥那樣去作永不見天日的地下“老鼠”,若要有頭有臉地活在世上,就得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情。

胡大高二次入獄後,有幸得到了龔躍進的賞識。出獄後,沒有多久便當上了龔躍進的村委會委員,成了遠近聞名的四大天王之一。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這一帶建築工地的“治安”工作,其實也就是藉此收繳他的“勢力範圍”內建築工程的“治安費”、“保護費”、“人身安全費”等等“安全基金”。同時還組織了一個龐大的運輸車隊,強行壟斷了這些建築工程所有的材料供應。附近的工程隊和建築隊,不論姓公姓私,不僅都乖乖地服從,而且都在暗中給他定期進貢大筆的人民幣,否則根本無法在這一帶立足。

據初步瞭解,胡大高的治安隊有20多個成員,胡大高本人有4個貼身保鏢。他們不僅有以民兵名義持有的各種槍支,而且還有大哥大、對講機、BP機、登山鞋、213北京吉普、桑塔納等各種先進裝備。他的手下在龔躍進的支援下,全都發工資,發服裝,吃集體食堂,被當地人稱之為“第二公安局”,而胡大高本人,也就成了“第二公安局局長”。

他的父親出獄後,在胡大高這個大“孝子”的精心安排下,住進了附近的一個豪華宅院,洗手不再幹那種暗中偷竊的勾當,靠著兒子明火執仗得來的財勢,安安穩穩地過上了頤養天年的舒心日子。去年因患腦溢血,全身癱瘓,胡大高精心療養服侍了一年多,終於在前不久病故。可能是一種變態心理,認為自己的父親一輩子讓人瞧不起,始終也沒活得像個人樣。於是就想讓父親在死後好好露一次臉,藉此顯示一下自己這個當兒子的威風和氣派。

為安葬父親,胡大高一共動用了32輛三輪摩托開道,8輛彩車運送冥車冥馬冥府冥物,撒紙錢舉紙幡的人足有50多個,抬棺材的人竟然用了108位!俗稱108抬的大轎棺!鼓樂班子用了12個,還有洋鼓洋號,七色彩旗,僱來送葬和真正送葬的人加起來有數百人之多。整個送葬的車輛和隊伍,首尾相繼將會有數里之遙!如果這個龐大的送葬隊伍此時走到街上,將會給市裡上下班高峰期的交通帶來極大的影響,不管是在什麼樣的路口,至少也會堵上你一兩個小時。加上圍觀的群眾和一些好事之徒,說不定延誤的時間會更長,造成的騷亂會更大。

但也許這正是胡大高所希望的,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想造成這樣的影響和氣氛。

可能因為今天是個好日子,正好東關村還有一家人也是在這一天舉行葬禮。這是一戶劉姓人家,就只一個獨子,因為訂婚急需一筆彩禮,在工地上給人打工,連著加了幾個連續24小時不休息的長班。由於勞累過度,一不小心從7層樓高的一個腳手架上摔了下來,還算命大,被橫在3樓的一個鋼管擋了一下,造成一起脊椎斷裂,右腿和右胳膊粉碎性骨折惡性事故。據在場的人說,如果搶救及時,這個劉家的兒子肯定送不了命。當時見有人從腳手架上摔下來後,立刻有人報告給了在場的工頭,工頭見摔成了那個樣子,藉口不能亂動傷者,不讓人靠前營救,然後給“獨眼龍”胡大高打電話,讓他來看看應該怎麼辦。胡大高來了一看,發現這個打工的傷勢嚴重,就算花上10萬8萬治得活過來,不是高位截癱,也是終身殘疾。於是心領神會,有意沒叫救護車來,卻讓自己的幾個心腹前去抬人。就這麼連等帶拖,磨磨蹭蹭3個多小時後抬到醫院時,人早已嚥氣,連手腳都冰涼了。事後劉家人也鬧了一場,無奈胡大高人多勢眾,不僅沒給一分錢,而且還在這家兒子的工錢里扣了200元,說是誤工費和驚嚇費,說死者是“不小心和不守規矩”。最終競說看在一個村的面子上總共給了3000元算了事,若要是外地的民工,一分錢也別想再得到。

一家人肝腸寸斷,但想想也只有忍氣吞聲,苟且偷安。沒想到了殯葬的這一天,不是冤家不碰頭,正好又碰上了胡大高也在同一天埋他的父親。其實幾天前他們就知道了這件事,但因為日期在此之前已定,親戚朋友也都發去了通知,已經無法再行更改。

這是在東關村村委會決定賣出全部耕地後,村民們的首次殯葬行為。這一帶都是土葬,以前都是各家葬在各家的地裡。再後來由村委會統籌安排,殯葬地點集中在統一安葬地點。然而今天劉家準備往外抬棺材時,卻突然接到村委會通知,從今天起,不再允許土葬,一律實行火葬。因為這裡的土地將要悉數賣掉,村民己無權再在村裡的土地上安葬親人。然而與劉家同時進行殯葬的胡家,仍然照樣施行土葬,而且埋葬的地方是這一帶最顯眼的一個去處,劉家氣不過去找村長龔躍進,龔躍進沒出面,卻讓一個副主任告訴劉家的人說,這是區政府的統一規定,也是上面的精神,從今而後所有的人一律不再實行土葬。問到胡家為什麼能土葬時,答覆說,那地是人家買下的,人家買下的地,人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村委會不能干涉人家。劉家說,既然他家能買,為什麼我們就不能買?那位副主任一句話就把劉家給戧了回去,你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買得起嗎?你知道那塊地值多少錢?一平米三萬塊,不多不少30平米,想買你就拿錢來!

就在殯葬這天,胡家人再次做出了愈發令人髮指的事情,他們竟以他們擬定的殯葬路線不能讓野鬼闖撞為由,阻止劉家的殯葬隊伍不能在村裡的大街上先行透過,只能等他們的殯葬隊伍過去後,劉家才能舉行葬禮。胡家的人多車多禮儀多,眼看著都下午了,葬禮還遙遙無期。劉家人越想越氣,越想越悲,一家人哭的昏天黑地,死去活來,直哭的全村的人都跟著掉眼淚。村民們本來這些天就為買地的事窩著一肚子火,再看著眼前這一樁樁橫行霸道。倚財仗勢的惡行,終於在這件事上讓全村人的憤怒像火山一樣爆發了。足有上千村民在兒個復轉軍人和老人的帶領下,手拿鋤頭、鐵鍬、鐮刀、斧頭、老式火銑和火槍,浩浩蕩蕩地擋在了村口,一不準胡家的殯葬隊伍透過,二不準胡家的人埋在東關村的地裡。村民們說了,胡家人根本就不是東關村的人!不是東關村的人,還要在東關村為非作歹,違法亂紀,這都是誰給他的勢力!

上千的老百姓堵在村口,還有附近成千上萬聞訊而來的觀望者,一時間讓東關村成了人的海洋。真個是眾志成城,一呼百應,眼見的人越聚越多,情緒越來越激越。胡大高的手下差不多也有二三百人,兩軍對壘,誰也不讓誰。鬧到後來,村民們說了,你們今天要不說個一二三,還想像以前那樣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撒尿,除非你們把我們一個個都打死了,再踩在我們的屍體上把你們的棺材抬過去!

胡大高大概是沒想到村裡的老百姓會鬧的這麼厲害,以至會鬧到這份上。人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老百姓一個個的都不要命了,你再橫又能橫到哪裡去?再說今天胡大高是在事頭上,大操大辦,無非是要個體體面面,排排場場。有頭有臉,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請了不少,自然不想把事情鬧大。於是僵持的時間便越來越長。好在這一帶的風俗,紅白喜事請來的客人,上了禮,吃過飯,再走走過程,即可告辭離開。尤其是今天來的客人,大多數也都只是仰人鼻息,敷衍了事,不得已而為之之人。一見有人鬧事,除了那些想看看熱鬧的,稍稍有點頭腦的,早已溜之大吉,紛紛離開。

等到這時,胡大高眼見的時間越來越晚,滿座的達官顯宦、親朋好友也都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來的也都顯得灰灰溜溜,垂頭喪氣。越想越覺得忍不下這口氣,於是打了幾個電話,又一下子叫來了幾百個民工和打手,他們對這些人說了,如果能把村口的這些人趕走,讓靈車順順當當地透過,讓死去的老父人士為安,他今天就是傾家蕩產,也絕不會虧待弟兄們。除了吃飽喝足,每人發給200元,是民工的一律再放假3天。

於是事情便越鬧越大,局面也越來越嚴峻。喊聲、罵聲、哭聲、助威聲,亂成一片。整個村裡沸反盈天,灰塵瀰漫,猶如天崩地塌了一般……

※※※史元傑和魏德華問明瞭情況,想也沒想就趕緊往裡面走。

誰是誰非先放在一邊,但這場一觸即發的惡性毆鬥必須立即制止。

兩個人因為穿的都是便衣,也沒幾個人認得他們,內衣幾乎都被汗溼透了,才好不容易擠了進去。

等擠到裡面時,漸漸才有人認出了他們,等到後來終於有人喊了一聲:

“市公安局來人了!史局長和魏隊長都來了!”

於是人們在一陣喧嚷聲中,很快便讓出一條路來。

讓史元傑吃驚的是,擋住靈車去路的最前面的幾十個村民,同站在他們面前那些荷槍實彈的治安隊相比,手無寸鐵,清一色地全都光著膀子,有的甚至只穿著一個褲衩!倒是他們後面的那些數以千計的村民們,手裡才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和武器。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我們絕不會先動手,除非你們先把我們一個個都收拾了,大傢伙才會跟你們拼命!

尤其是讓史元傑沒想到的是,在面對著老百姓的那群人裡,竟然還站著兩個穿警服的公安!他覺得有些面熟,想了想沒能認出來。會不會是鎮派出所的呢?他們狐假虎威地站在老百姓面前究竟想幹什麼?究竟接受的是誰的旨意?

在人們的一陣議論聲過後,現場頓時變得一片死寂。

對峙的雙方,也都眼巴巴地看著眼前這兩個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其實也都是在猜測著兩個人的來意和立場。

史元傑默默地看了看眼前的這些人。老百姓的這一面,不用說,該來的都來了,領頭的,出主意的,都會站在最前面。而另一面,看看那一個個茫然無措的表情,也不用說,真正當家主事拿主意的,眼前一個也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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