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說來奇怪,依著夏家應閣的規矩,既然是浮世偷藥,那麼即便處罰也是他一人過錯,怎麼會連累到他人?可是為什麼妙覓山說他想要救浮世,最後為什麼又求自己救他弟弟?
夏時雨疑惑道:
“ 依我看,替罰這事,十六議會的長老並不知情,若真如你所說,你又憑什麼覺得你一個人的腦袋,就夠解決這事?而且浮世偷藥與你們何干?”
話一出口,夏時雨立刻想到了什麼,兩件事雖然看似毫無聯絡,但恐怕,是因為浮世偷藥是為了救他弟弟。
既然如此,妙覓山的弟弟若是吃了血離子,那麼這事要被處死的便是浮世與妙覓山的弟弟了。
仔細想想浮世的編制是影閣,是本家內知情血離子的人,而妙覓山出身百魅門,是影閣以下的編制。夏時雨雖不知妙覓山的弟弟到底是什麼來頭,對血離子到底知情與否。可以妙覓山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夠知情血離子的。
這樣想來,妙覓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如果這事被十六議會長老所知,必定是保不住任何人的。這件事情涉及的更深,已經超脫夏時雨的能力範圍,原來他那話是這個意思。
至於妙覓山的弟弟,夏時雨猜想,無論是影閣,還是門下,只要他吃了那藥必定要被處死。要是這樣,這三人只要被查出,都是必死無疑的。
而這個妙覓山純粹就是為了利用自己,才給他演了這麼一出兄弟情深,來騙她的同情。怕是他早已得知浮世被救於煙方天,所以才編造這樣的謊話,在她面前上演瞭如此這般好戲。
本來,若是浮世一人死了,這事便不會在有人追查。可夏時雨保住了浮世,如果覓山為了他弟弟殺了浮世,這事必然會被未來的族長關注徹查。如果不殺浮世,難保十六議會也會將目光放在此事之上暗中查明,最後查個水落石出。
這些人,當她廢物也就算了,難道還當她是白痴耍嗎?
夏時雨雖然已經猜的七七八八,識破他的那點小算盤,但卻不敢直接翻臉。此人竟欺瞞利用自己,萬一此人就是那個幕後黑手,目的就是為了趁她不備在將她滅口,一切都不好說。
妙覓山看著夏時雨的臉色忽變,似乎已經發覺,猜到了來龍去脈,那犀利的戒備眼神刺的他膽寒,怯聲道:
“ 妙覓山深知,能讓落刑主親自責罰必定是大過,但少族長好歹也算是半個夏家的主人,還請少族長放過我弟弟覓雲。”
夏時雨聞言,只是輕蔑的一笑,若他說都是真的,那麼替他們偷藥的浮世,才是他最該求情的人。畢竟這一切若不是她一時興起救下了浮世,那麼真正會被處決的,也只有浮世一人。
夏時雨見他裡裡外外都是護著他弟弟,是否對浮世動了殺心,她也大概猜到了。只是這妙覓山求自己殺了他,大概是他的弟弟並不知情。只要他死了,不受十六議會的審問,而是被自己草草斬殺,就沒人再會去追查此事,那便是除了浮世之外再無人知曉了。
不,這仍然有不合理的地方,如果他不與自己說,自己也不會察覺到事情的真相。妙覓山是百魅門出身,是玩弄權富貴胄的好手,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能夠僥倖逃脫的機率並不低。
妙覓山不可能不知道,有很大的機率他的弟弟並不會因此受到任何牽連。可他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難道對於他來講,若是不這樣,就是一個三人必死的局勢嗎?
他此時不提浮世,也許是不僅僅是不在意浮世生死,還有可能是此事的威脅並非全部來自浮世。
這裡面有個陰謀,但是夏時雨卻想不出,她還尚未全部瞭解實情,一切都只是建立在猜測之上。
從一開始初見妙覓山的時候,此人就給了她一種強烈的不安感,而這份不安正隨著他們二人之間的交談,逐漸加深刻畫。夏時雨皺緊了眉,言語中略帶嘲諷之意道:
“ 你憑什麼有這樣足夠的信心,認為我會同意呢? 你又是憑藉什麼認為,你能付出我想要的代價,你又憑什麼認為,這樣做你就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聽聞她的話妙覓山意識到夏時雨已經猜到來龍去脈,得知不可能如願以償。即便知道真相夏時雨也還是會站在那一邊,在想起落如宣,妙覓山更是恨得咬緊牙關,雙眼通紅猛地抬起頭瞪著夏時雨吼道:
“ 那你呢?你又憑什麼自信的認為,你能夠置身事外,抵抗侵蝕?難道你還沒有發覺你的敵人無微不至的滲透在身旁嗎?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麼浮世和我們都必須要死?”
突如其來的一串反問,好似絕望中最後的垂死掙扎,那憤怒的語氣,毫不猶豫的頂撞,這令夏時雨呆愣了幾秒。
夏時雨意識到那句無微不至的滲透在身旁,與為什麼浮世和我們都必須要死的質問,到底暗中指著什麼,這念頭剛起,就被夏時雨一口否決。
“ 你說的那是夏家的敵人,不是我的,與我無干。”
什麼外界的殘酷,外界的腐蝕?這些她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要落如萱在她身邊,只要落如萱能夠好好活著,能與她永遠相守,就算最後只能成為夏家的所謂傀儡,她也心滿意足了,然而妙覓山的話卻是那麼赤裸裸的挑明瞭一切。
那份不安感,好似一隻洪荒野獸直朝夏時雨撲面而來,隨後又化作籠罩光明的陰霾炸裂。也正是因為他的話,這些天來大大小小的細節,好似化作一點一線,將整個事件穿插起來。形成一個朦朧的陰謀框架,映入眼簾。
妙覓山見她神色大變,乘勝追擊,似乎無論如何也要魚死網破,將落如宣乾的那些事情與她對峙,繼續質問道:
“ 那落如萱呢?他聽白家調遣,難道你還能夠逃脫嗎?如果你真的無關,白家為什麼偏偏要將他安插在你左右?”
聽到妙覓山的話,夏時雨在一瞬間驚慌失措,隨後立即鎮定下來。她從未想過落如萱的背叛,如果真的是那樣……
不!不會的,我真蠢,怎麼會懷疑他,這一定是離間計!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對!只要他們拿不出證據,一切違和便必然是假的,偽造的!
夏時雨怒火中燒,緊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快扣進肉裡卻感覺不到疼。夏時雨目光不善,冷冷道:
“ 你有什麼證據指正落如萱是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