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尚未回過神來,突聽得哐啷咔嚓一聲,李大典撞破前門,面帶喜色凌空飛了進來。
龍九先生眉頭一皺,心中大喜,暗道:“我龍九真是走了眼了,想不到這個狗仗人勢的李大典竟也是一個大高手!”
不料李大典便如一個裝滿雜物的破罐子一般,嘩啦一聲摔了一地,什麼佛珠、鐵膽、梳子、火機等生活用品應有盡有,一雙假牙更是兇猛異常,脫口而出,兀自在地上翻轉啃咬不休。
龍九剛待喝問,突聽得一個聲音便如大炮一般在耳邊響起,一時竟震得有些頭昏眼花,說不上話來。轉頭一瞧,見一對黑鐵塔一般的壯漢站在門口,那年輕的半痴半呆,憨憨傻笑,那年長的呲牙瞪眼,怒不可遏,見無人理他,更是義憤填膺,又大聲咆哮起來:“葉衝,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這一次大家有了準備,事先捂上了耳朵,便聽清楚了他炮聲,一時之間都將目光轉向了葉衝。
葉衝見他言語不敬,心中暗自發怒,韓雪伸手握住葉衝手掌,悄聲道:“好像是肖強父子,他們怎麼來了?”
這時那李大典已緩過氣來,指著那黑大漢一陣亂吼亂叫,但假牙脫落,嘴裡面風生水起,吸溜吸溜的也不聽不清他說些什麼。
原來肖強由於迷信膽小,與葉衝比試斷球之時,竟被他神技驚得神智失常。肖全發霹靂火爆脾氣,拉著兒子便到學校質問,這一頓炮轟更是亂石崩雲,舉校皆驚。待得知兒子病因,掉頭便向風雲俱樂部殺來。
那李大典不知內情,見肖全發生得蠢笨如牛,還領著個傻兒子,心中先入為主,認定他肯定又是龍董的什麼三舅二大爺,來找關係走後門的,心想這樣的傻*能做得什麼事,當下怪眼一番,說什麼也不讓他們進去。
肖全發兒子精神失常,本來就心煩氣躁,見這人一雙狗眼,唧唧歪歪、婆婆媽媽,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更是火冒三丈。
他手大腳大,伸手攥住他脖子提了起來。李大典正罵得痛快,一口氣喘不上氣來,頓時憋得臉紅脖子粗,當下四肢亂舞,只盼緩過這口氣來。
但那肖全發越攥越緊,到得後來已是眼凸舌吐,眼見嗚呼哀哉了,突聽得哐啷咔嚓一聲,隱隱似有騰雲駕霧之感,卻是肖全發將他凌空扔進了大會堂,脖子一鬆,一口新鮮空氣湧進胸腔,頓覺神清氣爽,美妙難言,於是歡欣鼓舞地向龍九飛了過來。
葉衝這時已看清來人,見肖強突然變得“很傻很天真”,心下大是疑惑,沉聲道:“你找我什麼事?”
肖全發見眾人目光一起望向葉衝,已猜到了八九分,這時見他回應,更是確信無疑,當下三步並作兩步向葉衝趕來,準擬像炮製李大典一樣,將其一把攥住。
葉衝見來者不善,早有準備,待其大手及頸,突然移形換位,身形一晃側移了半步。
眾人但覺眼前一花,卻見肖全發一隻手虛提在空中,便似抓著一個透明人一般,大聲咆哮道:“還我兒子!”都是暗自驚訝,心道:“難道這傢伙竟是個瘋子?”他們不知內情,見突然間跑進來這麼一個莽漢,抓著虛空,氣急敗壞,炮聲如雷,不是瘋子還能是什麼。
肖全發這些年來陪他兒子操練足球,稍有不對,便順手抓來一頓胖揍,每抓必中,從未有過失手之時。他見葉衝身形單薄,必是手到擒來,那句“還我兒子!”也隨之而出,哪知今日這一抓竟抓了個空,這實是幾十年來從未有過之事,不由得咦了一聲,甚為驚訝。
葉向陽見勢頭不對,趕緊護在兒子身前,沉聲道:“你有什麼事?有話好好說!”
肖全發兀自不信,伸手推開葉向陽,本擬再抓。
哪知葉向陽一個踉蹌跌坐在地,突然狂噴鮮血,不由得大驚失色,一時呆在當地,不知所措。他兒子肖強卻是頗覺有趣,站在那裡嘿嘿傻笑。
葉衝遭此變故,不啻是晴天打了一個霹靂,突然覺得眼前天旋地轉,隱約中突聽得韓雪一聲驚叫,似有人伸手在他背後扶了一把,這才回過神來。卻見韓雪正一臉驚恐,攬著他大聲哭喊,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顆顆灑在了在他的臉上,不由得又愛又憐。正欲溫言撫慰,猛然想起父親,一把推開韓雪向父親衝了過去。
這時葉向陽經龍九等人七手八腳的忙亂施救,已經緩緩回過神來,一雙眼睛望著葉衝,嘴唇不住顫動,卻是說不出話來。
葉衝趕緊將耳朵伏在父親嘴邊,只聽他喘了好一會粗氣,才斷斷續續說道:“想……想不到……我會……”說到這裡,劇烈地咳了幾聲,繼續說道:“衝……沖沖,千萬……記住……待龍……龍紫萱……滿十八歲之後,叫……叫她開啟白……白金項鍊,切記……此事萬……萬萬不可讓……讓龍九知……”一句話尚未說完,突然又狂噴幾口鮮血,身子一顫腦袋垂了下去,就此沒了聲息。
葉衝大驚,大叫:“爸爸!爸爸!”伸手一探鼻息,已然停止了呼吸,又摸了摸胸口,也沒了心跳,不由得心頭巨震,大叫:“爸爸!爸爸!”雙手用力,一頓一頓的在父親胸口猛按,一會兒又捏住父親鼻孔,不住地向嘴裡面吹氣,可是任憑他再怎麼呼喊施救,父親也只是不動,再也沒有應他一聲。
這時那肖全發似乎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撲過來跪在葉衝面前,哭嚎道:“不關我……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沒害他……我沒有……”雖是哭腔,卻仍是震耳欲聾。
李大典呼哧呼哧爬了幾下,從人腿中探出了頭,陰陽怪氣地揶揄道:“狂啊!你都狂啊!現在知道哭了?晚啦!”說著哎呦一聲,雙手托住下巴,似是說話太快牽動了痛處。
葉衝這時已是滿頭大汗,喘著粗氣瞧著肖全發,心道:“剛才你還氣勢洶洶,怒不可遏,這時卻像一個哈巴狗一樣搖尾乞憐,若不是你,我父親怎會如此?”突然仰天一陣大笑,滿含悲憤之情,突然反手一拿,奮起神威,呼的一聲將他舉過了頭頂,雙目血紅如欲噴出火來,甩手便欲將其重重摔落。
眾人早知葉衝武功,可是這時見他將一個兩三百斤的壯漢舉過頭頂,如老鷹提小雞一般,仍是驚訝萬分,心道:“這一下摔落,只怕連骨頭也都震散了。”
韓雪一把抓住葉衝胳膊,大聲哭叫起來:“不要!葉衝,千萬不要,求求你……”
龍九叫道:“葉衝,快抱你父親出來,我開車送你們去醫院!”說著便向門外奔去。
葉衝胸口不斷起伏,過了好一會兒,才將肖全發緩緩放落,回身抱起父親,眼中含著淚水快步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