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夜裡,眼前漆黑一片,眼睛不可視物,唯有耳邊怦然跳動的心跳聲,讓她感知自己還在這個世間上活著。
霍令儀窩進他懷裡,摟住他勁瘦的腰身,耳朵貼近他的胸口,閉上眼,仔細聆聽他的內心。
母親說的,心跳會告訴她答案。
“那我等你。”
回答她的,是劇烈跳動的心跳聲,以及將她纏得越來越緊的手臂。
額間落下一個溫熱的吻。
“好。”
禦書房內。
殿內的鎏金青龍香爐裡燃著龍涎香,洞開的雕花回紋萬字木窗送進日光,照亮大殿。
聖上高坐明臺批閱奏章處理國事,身後有兩個宮女執扇,為他驅散暑氣。
一個小太監垂首走進殿內,躬身行禮道:“啟稟陛下,景王求見。”
聖上擱下沾了硃砂的狼毫,端坐高臺之上俯視下面傳信的小太監,八方不動,不怒自威:“這小子,當朕的旨意是耳旁風不成。”
小太監的頭垂得越發低了,戰戰兢兢不敢應答。
還好一旁的德海開口解圍:“陛下,景王被您禁足,寧願違背聖意,也要堅持要來見您,說不定有些什麼急事。”
“能有什麼急事。”聖上雖這樣說,但還是嘆了口氣,讓人宣他進來。
越少珩換上了親王袍服,朱紘繞過下頜固定冠冕,腰間紮著玄色束腰帶,環佩加身,廣袖長袍,步履生風,說不出的雍容華貴。
越少珩來到殿前,撩袍行下跪之禮:“臣弟拜見皇兄。”
“平身吧。”
越少珩撩起前踞,緩緩站直身子,抬起頭看向高臺上的皇兄。
眼前的小十七雖一如往常那般豐神俊朗,但聖上總覺得和平日裡常見的人有些不一樣。
往日裡小十七喜怒不形於色,總是冷著一張臉,哪兒像今日,神采奕奕,唇邊還帶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世人都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遇上什麼喜事了?
聖上面色沉靜,食指輕叩著禦案,盯了他好一會,幹脆先聲奪人,沉下臉來斥責道:“朕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如今應該在府裡禁足反省吧。私出王府,膽大包天,可有將朕放在眼裡!”
“臣弟知錯,但臣弟有要一事相求,因而不顧皇兄旨意,擅自外出,臣弟甘願受罰。”說罷,他又重新跪了下來。
這回五體伏地,恭恭敬敬,總算有來求人的樣子了。
聖上對他今日這般乖巧感到不可思議,從來都不曾見過小十七為什麼事來求過他。
就算有所求,也不會像今日這樣鄭重其事。
“說吧,有什麼事求朕?”聖上語氣一鬆,透出了些和顏悅色來。
越少珩保持著跪拜的姿勢一動不動,一字一句鄭重道:“臣弟,想求娶霍將軍的女兒霍令儀為妃,求皇兄成全。”
聖上聲如洪鐘,繞梁回響,恍若震怒:“你說說你,當初朕有意為你們賜婚,你卻拒絕了朕,如今又來跟朕求娶,將朕當做什麼了,隨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
越少珩重重磕了個響頭,咚一聲悶響,在安靜的殿內回蕩。
“臣弟不敢,臣弟彼時年輕氣盛,做錯了許多事,現在想來,悔不當初。臣弟如今與霍令儀兩情相悅,特來懇求皇兄恩準。”
“你是朕看著長大的,打小你就比旁人有主見,做事也順從自己心意來,鮮少顧及別人,你的婚事遲遲沒有著落,除了母後,就是朕最著急,如今見你鐵樹開花,朕心中甚是寬慰。本該馬上為你倆賜婚,但你前不久剛闖下禍事被百官參了一本,轉頭朕給你賜婚,實在不妥。等你半年禁足結束,朕馬上為你們賜婚,如何?”
聽上去像是一個兄長對弟弟的肺腑之詞,但又何嘗不是在表達對他過去所作所為的不滿。
越少珩明白他的弦外之音,緩緩坐起,白皙的額頭上赫然留下一個紅印,他抬頭看向自己的兄長,眼底流露出堅定,不管不顧地請求:“臣弟想要盡早定下親事。能否先賜婚,半年以後再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