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請——”于成龍舉起杯,對著一鬍子花白的老頭敬酒。
黃錦,潮州饒平人,天啟二年(1622)登壬戌科進士,歷任禮部侍郎、吏部侍郎,後退至南京禮部尚書致使。
當年紹武皇帝登基,啟用舊臣,黃錦被舉薦,但卻以年高為由退讓,名望更高了。
如今七十有八,為人潔身自好,德高望重,在廣東人人敬仰。
“督憲請——”
黃錦顫巍巍地飲了一杯酒,酒杯卻沒有放下,反而仰起頭,倔犟地問道:
“敢問督憲,廉州府乃我廣東舊土,何故劃歸廣西?”
“可有法理依據?”
老頭顫巍巍的,胸脯起伏,顯然是被氣的不輕。
被將了一軍,于成龍心中惱怒,但卻只能和顏悅色地道:“黃公,桂省疲弊,民亂四起,其田賦不足以平亂,需要呼叫廣東錢糧為用。”
“但年年呼叫,何時是個頭?”
“故而,朝廷決定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廉州府劃歸廣西后,朝廷再到欽州開港,設定海關,使得其錢糧自足。”
“這才是長治久安的良策啊!”
“話雖如此,但對我廣東未免太不公平。”黃錦語氣弱了些,但氣勁仍未。
于成龍心中嘆了口氣,這群人,把老頭子抬出來當前鋒,人越老越頑固,怎能勸好?
說著,于成龍直接走上前:“黃公,雖說廣東略有損失,但對國家來說利大於弊,您老一生為朝廷,如今雖然年歲大了,但更應該舍私為公才是。”
“那些屑小之徒,眼前只有本省之地,哪裡知道朝廷的難處?朝廷自有公論,我想以您的眼界,不至於看不出吧?”
道德一壓上,黃錦就退縮了。
索性他年歲大,于成龍根本不敢追究,反而和聲悅色地安撫著。
一場衝突,就這樣被化解了。
翌日,于成龍調集廣東府庫,被其規模嚇了一跳。
廣東的留貯,每年能有九十萬塊,而如今庫存已達一百三十萬塊銀圓,這是歷年來布政使的積攢。
各縣的倉庫,也多有盈餘,虧空的情況少有。
如果竭盡廣東全力,足以支援三萬大軍半年的錢糧供應。
既然錢糧充足,那麼于成龍則更側重於軍隊。
廣東闔省,共有十府一直隸州,七十五縣,人口近八百萬。
巡防營兵馬,約兩萬人。
而廣東總兵所轄的三千京營,是從北京帶之南下的,是廣東省最重要的機動力量,也是決定性力量。
廣西的人口,則只有三百來萬,不及廣東一半,賦稅勉強自足,但一旦有民亂,那就超支,必須從廣東調撥。
“難,難,難——”
他嘆了口氣。
忽然,管家慌忙而來,手足無措:“老爺,大事不好了,廣州城計程車子們圍住了驛站。”
廣州只有巡撫衙門,兩廣總督的衙門也在梧州,那裡是廣西地界,也充分說明了兩廣總督的工作重心。
“這是為何?”于成龍沉聲道。
“這幾日民間有傳聞,說是您奏言朝廷,把廉州府劃歸廣西的,士子們就偏聽偏信了……”
“胡鬧——”
于成龍甕聲道,猜的真準,這是誰在通風報信?
一時間,他有些頭疼起來。
……
晨霧還未散去,灤平城彷彿剛睡醒一般,城門洞開,從古北口北上的商賈們一窩蜂地進入,驚醒了整個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