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日後,峮兒帶著撤去麵皮的黃鳴去往一處客棧,坐落在蓉城最南頭,本來此處原本有個南門的,因為四年多前的那場變故,河水斷流,貼著河水的那處浮橋塌陷,也就沒人走了,隨之南門緊閉,估摸著過不了十幾年,就沒人記得住這蓉城還有個南門一事了。
客棧也清冷,除了常年住著一個窩在屋裡不出來的中年男子外,幾乎沒有什麼生意。此處客棧,名為路遙,是專門留給白家兩位傳人修行用的。
於五給這客棧起這名字,還是要勉力兩位苗子好生修習,壯大白家,路遙而遠兮。
黃鳴的新身份是掌櫃遠方過來的侄子,來自芝麻城,連在芝麻城哪個私塾讀過書,幹過什麼營生,都給捏造好了,當然都是有真人真事的。
至於那掌櫃的真實身份,與白敬澤身邊的老江無異,蓉城白家鼎盛之際,都是歸於五管的。
看著那掌櫃有模有樣地撥弄算盤,黃鳴笑著走近櫃檯,笑問道:“叔父,樓上那位長期住在此處的那位,是什麼來頭?”
“不曉得,”老掌櫃搖搖頭,苦著臉說道:“先前自稱是個走街串巷的郎中,有天在樓下喝得多了又自稱是尋仙訪藥的仙人,最近一年更是自稱是編撰野史的書仙,腦子是個真拎不清的,不過店錢照付,不曾拖欠。五姑姑是查過他底的,乾淨的。”
隨後峮兒帶著黃鳴去往所謂住處,不在路遙之內,而是比起路遙更為不起眼的一處民宅,也就一個街口的距離,院牆勉強不算破敗,院裡種了些搭了棚子的果蔬,在黃鳴看來確實是十分農家了。
推門進去也是稀鬆平常的擺設,屋子也不大,也就比黃鳴在記處的房子稍微大點而已,加上窗戶過小採光不行,顯得陰暗至極,於五說此地也是第一天那處宅子一樣的設計,門道在地底,黃鳴便恍然了。
揭開炕榻後,是處通往地下的圓形直梯,地下方圓不大,靈氣盎然,比起蓉城西北角的那處不知名宅子,只高不低。這些天黃鳴白日裡偶爾去趟路遙,其餘時間便是在此打坐煉化鞋子,除去早已熟稔的改變大小外,作為氣機容器,也有了一定火候,至於遮蔽氣機和延長龍巖丸效力方面,不僅需要水磨工夫,還需要大筆的...靈珠。
黃鳴抽出淨眼術,翻到了第四頁。看到右下角那個大寫的肆字,黃鳴不僅喃喃道:“太青大比就在今天。”
白敬澤確實早就回來了,只是並未聽從老江的建議去找一直有書信來往的於五,而是喬裝改扮一番,住進了城東一處客棧。身後五個僕從也都安置在了客棧裡,只是帶著老江去見一位“故人”。
老江心裡急啊,到了城裡照理說什麼都該聽於五姑姑的安排,可白敬澤說這是來履行五年前的“約定”,見一面便走。
可沿著往日記憶走入所謂的“曲府”,竟是如此的破敗不堪,白敬澤不甘心地進去逛遊了一圈,殘牆斷瓦更生心頭不忿。
“少爺,”老江趁著白敬澤不言語,遞過話茬,“不如咱先去見見五嬤嬤,再去尋曲姑娘一家的下落?”
白敬澤攥了攥拳,點了點頭。
可一眨眼功夫,便兔起鶻落,越過了那殘敗院牆,老江無奈,跟了進去。
徒增傷悲罷了,那個小時候留下豪言壯語的小姑娘,和當年能與白家掰掰手腕的曲家,就這麼沒了。
不該如此的,為了能勝過曲曲,白敬澤這些年的拳腳功夫,可謂勤耕不輟,甚至為了習武,耽誤了不少修行和打坐。
一路無話,路上的小石子,白敬澤見一個踢一個。
從東城小徑走向大路後,紮下了一座不熱鬧異常的擂臺,白敬澤本無心看這些江湖拳腳把式,還是老江為了逗樂少爺,提了一嘴,白敬澤才把頭扭轉過去。
擂臺不大,三丈長一丈寬而已,卻是裡外圍了十幾層的人,難得現如今平民入駐的東城,有此等熱鬧了。
老江還想著和少爺小時候那樣讓少爺躍上自己肩膀瞧熱鬧,不曾想身邊之人,已經與自己等高了。
只是物是人非,白家不再是那個蓉城白家了。
白敬澤遙遙望去,臺上二人正在比劃,黑衣偏健壯的那位,腿法了得,已經將那名一身青衫的娘娘腔逼到了擂臺一角,可看了一會,白敬澤發現那黑衣男子雖然看著佔優,卻一下都踢不中那一襲青衫的半片衣角。
老江蓋棺定論道:“青衣那位,勝券在握,不想讓那黑衣漢子,輸得太難看而已。”
白敬澤拍了拍老江肩頭,“再看看,萬一那黑衣壯漢還有成名已久的殺手鐧呢,老江你也太不老江湖了。”
老江苦笑,這話還是自己在幾年前出來陪少爺“闖江湖”那會,和他說的呢,那會的少爺也是和自己看著別人打擂,不過那會人矮,是騎在老江肩頭的。
正如老江所說,黑衣漢子又在擂臺邊緣走了十招後,跌下臺來。不過那黑衣漢子倒也磊落,下臺後朗聲說道:“曲姑娘技高一籌,唐某佩服。”
臺上女子同樣抱拳,之後走至臺中,學那男子粗了嗓門,繼續說道:“眾位好漢們請了,如今我們曲家輾轉四年後重回蓉城,改行做那押鏢行當,不知還有沒有好漢願意站上來,試試我曲家鏢局的斤兩,我曲家漪作為副總鏢頭,向蓉城好漢討教則個。”
說完後曲家漪坐回臺中椅子,茶水漱口,靜待下一位挑戰者。
曲家漪眉頭一皺,原來是臺下響起了噼裡啪啦的掌聲,還開始叫起好來,引得一些個潑皮們便跟著起鬨:“曲姑娘,贏了你又有什麼好處,難道能比武招親,上你曲家做個女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