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下翻飛的灰塵,有小侍從輕輕的咳嗽,紙張翻動悉悉索索的聲音,慵懶混著倦意悄悄襲來,整個房間裡瀰漫著像新洗毛衣一樣溫暖迷人的氣息。
克雷森蒂小姐微皺的眉頭,託著腮的手,面前邊角捲起的羊皮書,逆著光融在一片寂寞的夕陽裡,也定格在即使過了這麼久,也不願承認自己離開過得我的腦海裡。
陽光繾綣的撫過她清秀的輪廓,亞麻一樣淺褐色的短髮軟軟的垂下來,折射著流光溢彩般的青春。
細密的長睫毛輕輕地忽閃著,微微顫動間有一種可以輕易擊碎你所有虛偽單純的溫柔。
淡若秋水的眼神有著漸漸漸漸的明媚,從笑起來彎成月牙的眼睛裡淘氣的跳出來,包圍你,融化你。
憂傷住在濃的化不開的黑色瞳仁裡,深深深深地大霧瀰漫,好像隔著滿城風絮,無論怎麼努力也看不清,那種讓你失落又著迷的憂傷。
鼻樑倔強的迎向陽光,在臉上投下大片深邃的陰影。
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翹,勾成讓人心動的弧線,迷人的無可救藥。
思念,竟然真的可以延綿不絕,天堂,原來就是你的微微一笑。
在我愣神的時候,克雷森蒂小姐忽然動了下,嚇得我趕忙把簾子拉起來,躡手躡腳的跑到大門邊,這才小心翼翼的回頭觀察,生怕因為自己的魯莽打擾人家的休息,其實更害怕的是真正四目相對時,那種痛徹心扉的冷漠和尷尬。
“大人,有幾個貴族叫囂著自己家世顯赫,要求您親自去商談贖金的數目,並且數次出言不遜。”
科勒等到我掩上身後的門才湊到身邊附耳低聲說道:“在他們的帶動下,一些騎士也跟著起鬨,用不用將他們分開關押?”
“家世顯赫?”
我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滿心壓抑的憤懣終於找到了宣洩的渠道,只能怪哥們你點子背正好撞到了我手上。
“這是在諷刺誰出身微寒呢?凡是鬧事的都給我拖出去砍了,腦袋插在長槍上示眾,既然自己願意做儆猴的雞,不成全都對不起他們爭先恐後的勇氣,也不看看現在自己的身份,還在這裡討價還價!”
科勒猶豫一下,還是執行命令去了,我想了想拉過身邊等候良久的醫生,用命令中又夾雜著哀求的語氣矛盾的說道:
“等小姐醒了跟她把事情說明白,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不過我希望你儘量做的完美一點,如果傷害到小姐的性命,應該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樣的命運,也許那些插在長槍上的頭顱很歡迎有新的朋友加入。”
醫生聽到這裡,身子觸電似的抖個不停,連忙捶胸頓足的表決心,屁顛屁顛的跑回房間準備了。
我帶著剩下的侍從,來到打掃乾淨的城堡大廳裡,旺財不辭辛勞的整夜未睡,從千頭萬緒中計算出這次戰爭的損失和繳獲,按照我規定的列表法,一項項寫得很清楚,有這樣一個不用讓我事必躬親的管家叫人很放心。
“大人,這是我整理的賬目表,您看一下,我們的損失巨大,幾乎到傷筋動骨的程度。領地裡的農民幾乎快跑光了,參與叛變的封臣,也大多把自己的領地掠奪殆盡,再加上耽誤農時,果園和蔬菜都沒有來得及播種,休耕地也沒有重新翻耕,剛剛長出來的麥苗成片成片的被軍馬踐踏,上帝保佑!領地內今年估計很有可能要絕收,只能抓緊時間補種一茬生長週期短的蕎麥,但是勞動力又是個大問題。”
旺財一籌莫展的合上這本賬目,隨手又拿起另外一本。
“直接財產的損失更大,每家每戶分到的豬仔和公有的耕牛,要麼被敵人當作改善伙食的軍糧,吃得連骨頭都不剩,要麼被逃荒的農民牽走,城堡裡能找到的每一件值錢東西全都搶掠一空,做飯的鍋碗瓢盆能湊齊相當不易,如果不是您神速的平定叛亂,我們真的就變成窮光蛋,一個子都不會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