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位就是阿默薩斯福特伯爵,就是他陰謀勾結德約科維奇神父,裡應外合強佔您的城堡,並且殘忍的傷害克雷森蒂小姐,殺了他吧!”公牛一腳把阿默薩斯福特伯爵踹翻在地,踩著他的肩膀掄圓斧子就要砍下去。
“你沒有權利處決我,我是同你地位相等的貴族,我的家族從查理曼大帝時代起就受封世襲,就算是尊貴如皇帝陛下,也不能輕易剝奪我無可爭議的神聖統治權,你這是在謀殺,倒行逆施的違背上帝的旨意!”
阿默薩斯福特伯爵嚇得面無血色,卻依舊嘴硬的在那裡強詞奪理,無賴似的大呼小叫,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將目光投向這裡。
我鄙視的冷笑一聲,從擔架上坐起來走到他身邊,帶著無可辯駁的威嚴宣佈他的生死:“你以為眾目睽睽之下我就不敢殺你了?現在我來告訴你,在這片土地上,永遠只有一個上帝,一個聲音,我要誰今天死,誰就絕對不能活到明天日出!”
阿默薩斯福特伯爵的瞳孔猛然縮小,頭顱骨碌碌的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帶著驚恐和不甘瞪視著蒼天,死不瞑目。
重新回到自己的城堡,我驚訝於內心竟然沒有一絲的激動,反而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漣漪。
沿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臺階拾級而上,小教堂門口石壁上的耶穌聖像依舊莊嚴肅穆,眉眼間卻帶上更多悲天憫人的傷感情懷俯,視經過面前的每一個謙卑靈魂,大門的把手上沾染著已經風乾的血跡,顏色變成晦澀的深紅,顏料一樣裝點著新漆,像是在記錄著某一件不可告人的故事,不過結果是同樣的迷離撲朔,敵我不明。
“小姐就在裡面,德約科維奇神父雖然通敵叛變,但是卻多少沒有失神職人員的本份,他很好的照顧伯爵小姐,一直按照您的方法堅持治療,上帝保佑!小姐的生命總算是掙脫撒旦的魔爪,現在呼吸平穩,基本已經脫離危險。”
科勒跟在身後,看出來我心情壓抑得沉重,很得體的小聲說道,儘量不去觸動我驚弓之鳥般敏感的神經。
“有幾處傷口確實感染,醫生說必須用燒紅的烙鐵消炎,否則只能透過截肢來保住性命。”
我沒有說話,站在門口深深地吸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我真的很害怕見到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她,天地懸殊的兩面,笑靨如花揹負著醜陋傷疤,那個曾經威風凜凜英氣逼人的女騎士,就在刀槍混戰的一瞬間,把她的形象一點一點刻進我的心裡,雖然流過血,但是卻只能讓我記憶得愈發深刻。
有的時候我自己也在想,到底是因為什麼,喜歡上這個故作冷漠而不敢開口說愛的人,我們倆個的人生軌跡本應該沒有任何交集,一個在北德意志做土地主,每天吃吃喝喝得過且過。
一個在義大利高貴芬芳,最終嫁得白馬王子了此一生,可是奇怪愛捉弄人的命運,卻把我們捏合在一起,而且用這樣一種相互傷害的方式,也許曇花一現的相遇,不過是場美麗的誤會和玩笑。
“你們在外面等著,我自己進去就好。”
我轉過身對跟在後面的幾個人吩咐道:“被俘虜的教士們好好審問審問,對此事不知情的可以放走,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的罪過而錯殺無辜,上帝仁慈的垂訓才是行事為人的準則。”
科勒他們點點頭,一聲不吭的在大門兩側依次排開,樁子似的杵在那裡,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哪怕這裡已經被解放。
自從我被德約科維奇神父偷襲之後,自覺失職的科勒,便將安保級別上升不止一個檔次,安排手下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進行保護,這次知道我心情不好,便隱蔽的擺擺手,示意明哨暗哨全部退出教堂,留給我足夠的個人空間。
沉重的實木大門被費力的推開,腰上的刀傷讓我使不上力量,多少有點力不從心的氣喘吁吁。
門後的房間擋著窗簾,給人以昏暗沉鬱的感覺,一股說不清楚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更增添了一份心理上的壓抑。
我輕輕的合上大門,望著白色簾子後面露出一角的大床嘆了口氣。
隨著我一步步走近簾子後面的大床,心跳的節奏也跟著加快,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麼,可能是相見的尷尬和對坐無言,可能是凋零命運的嗟嘆不安,更可能是可怕的陌生和視而不見,兩個人之間在意的,並不是對方喜不喜歡自己,而是根本看不見,在她的世界中,自己永遠是難見天日的隱形人,一種人心上的漠視,比軀體的傷害更疼,更痛。
我觸控著邊緣有點微微泛黃的白色簾子,克雷森蒂小姐正面對著我安靜的沉睡著,像一個聖潔的天使,在白色的襯托下讓人自慚形穢,難以接近。
過了這麼久,依然記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那張我見過的最美的側臉,在那個日近黃昏的下午,我偷偷地透過緊閉大門上的小窗戶觀察她。
紅橙色的陽光斜著鋪進屋來,灑下悠閒時光般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