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無表情,方才憋出來的紅暈也不見了。
何天認為,這位同學,並非城府深,而是對這番道理,真沒啥感覺。
不過,“侍郎”變成了“先生”——多少還是有點兒意思的。
雙方再次陷入了沉默。
穿越以來,不管對方什麼人,賈謐、劉卞、皇后、繁昌公主、衛瑾、張華……只要許何天說話,他無不口若懸河,但此時,面對一個十幾歲少年,卻真不曉得該說啥了!
一旁的蔣俊跪下,替他斟酒。
方才,何天只是淺淺抿了一口,酒盅之中,幾乎還是滿的,根本不需要加料呀?
他微微偏頭,看向蔣俊。
蔣俊目光,一直在酒盅上,只是微微頷首。
何天明白了,做了個阻止的手勢,“多謝姊姊,不過,我已有酒了,不能再喝了。”
轉向太子,“殿下賜宴,所領已多,只是臣素來不勝酒力,再流連貪杯,必然失儀,不能不逃席了!”
說罷,站起身來,長揖,“容臣告退!”
太子很明顯的鬆了口氣,亦起身還禮,“既如此,孤亦不敢強留先生——”
略一頓,“東宮,為先生出身之所,以後,還望常來常往!”
“臣領諭!”
“孫慮、蔣俊,你們替孤送一送何侍郎!”
本來,這個“送”,到殿門口就可以了,但孫慮說,“我再送侍郎一段路——到前殿那裡罷!”
蔣俊目光,同何天一對,斂衽,“侍郎好走!”
伊人若有深意,但此時此地,亦不容何天細辯,還禮,“勞煩姊姊了!”
郭猗捧著那個圓筒,一直守在殿外,見孫慮依舊同何天並行,只好跟在後頭,拉開一小段距離。
孫慮見周邊再無第三人,壓低了聲音:
“慮之前所說‘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實非虛言——咱們都是皇后的人,慮也是為皇后辦差,侍郎必不能見怪的!”
都是皇后的人?也是為皇后辦差?
何天反應極快,立即想到了孫慮的銜頭——“寺人郎中”;緊跟著便又想到了董猛,“寺人監”——
我明白了!
你個死太監,居然是……皇后安插在太子左右的眼線!
說“眼線”不大準確,太子左右,其實沒多少正經的秘密可供窺探,你個死太監真正的任務是——
史載,賈后使黃門輩誘太子為奢靡威虐,以達到使太子“名譽浸減”的目的,這個“黃門輩”,原來就是你個死太監啊!
以你個死太監的德性,應該沒資格被皇后直接“使”,你應該是對你的頂頭上司董猛彙報。
何天心中恍然,面上神色不變,好像早就曉得孫慮真實身份似的,“當然,我已經說過了——我從來沒有怪過孫郎中!”
你的真實身份,在接我去英華殿的路上,完全有條件說的,為什麼現在才說?
區別在哪裡?
區別在於——彼時,我還沒有見到太子,太子還沒有向我提出那個奇葩的請求。
彼時——
我若已知曉了你的真實身份,則自然想到,這次見面的一言一語,會盡數傳到皇后耳中,那麼,對太子的請求,我必然一口回絕。
若我不知曉你的真實身份,對太子的請求,說不定,就糊里糊塗應承下來了呢?
這個奇葩請求,出於你的攛掇無疑,現在還不能確定者——
這是你自個兒給我挖坑下套呢?還是什麼人對我的“考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