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態度啊?你再跟我這麼說話,我可告你去。”
“告我?行啊,找我們頭而去,他就後頭呢。快去。快去……”
這麼一聽,也是巧了,邊建功居然是跟頭些日子院兒裡的羅師傅一樣,也是為了買散啤的事兒急眼了。
但區別在於,羅師傅氣的是飯館私自漲價,多加了兩分錢。
到了邊建功這會兒,情況顯然更惡劣了。
看這意思,因為緊缺,飯館已經不單賣啤酒了。
顧客想喝,必須得得搭售一個菜才行。
不過話說回來了,飯館這邊也有飯館的苦衷,負責開票的這位也有人家的無奈。
因為這就是市場供需不匹配導致的矛盾,商品價格又不敢一下子放開的必然結果。
誰也沒轍。
要說起啤酒這東西啊,其實老京城人並不是一開始就待見它的,對這玩意有一個相當長的適應過程。
像建國後,除了少數家境優越的人,京城的普通市民對啤酒的味道是很抗拒的。
大多數人不僅品不出它的香味兒和殺口勁來,還諷稱其為“湯藥”、“馬尿”。
後來到了六十年代初,因為散啤價錢便宜啊,比汽水冰棒都解渴。
才使得人們因為囊中羞澀勉強自己改變口味,從不接受到逐漸接受。
結果適應了就一發不可收拾,因為從本質上說,散啤還是一種癮品。
於是七十年代成了“散啤”消費增長的黃金時代。
就這樣,京城的人們開始愛上了它,然後就變成了趨之若鶩的“追捧”。
只是雖然喝得人越來越多了,啤酒的產量卻沒能隨之增長。
很快,人們就發現市面上“散啤”變得越來越不好買了。
價格也從兩毛一升,兩毛六一升,四毛一升,一直漲到了現在的五毛六。
到了今年的夏天,京城幾乎所有老少爺們都已經把打一暖壺“散啤”,當成消夏必不可少的享受了。
偏偏此時的京城卻還是隻有兩家裝置陳舊的老啤酒廠。
一家是民族資本“雙合盛”改的“五星啤酒廠”。
一家就是過去小鬼子“麥酒株式會社”改的“京城啤酒廠”。
這兩家啤酒廠哪怕開足最大馬力,一個月也只能生產不到三千噸啤酒。
如果按照當時京城四百餘萬人口計算,每人每月還分不到一瓶。
可就是這麼一點也不能全部投放到市場上去。
因為大部分生產出來的啤酒都賣給了協作單位,沒有進入市場。
還有一部分是專門供應特殊商業系統、大賓館和政府招待所的。
實際上普通消費者能買到的啤酒每月不足百噸。
這一百噸絕大部分還都是散裝啤酒。
想想看吧,這口子有多大。
按三千噸算,每月一個人論不到一瓶。
一百噸就更甭說了,連一酒盅都到不了。
所以這一年也就成了京城有史以來,啤酒供應最緊張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