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和你好好說,尚還有爵位、食邑可封。雖說暫時還是虛的,但說不定哪日平定了叛逆,就能封為實缺。
但若是給臉不要臉,當崔延伯陳於關中的數萬大軍是紙糊的不成?
更何況還有執關中世家牛耳數十載的弘家楊氏為元懌內奸,不但率先響應,更是大力鼓動、威脅關中各門閥。
所以說關中諸家雖獻的糧最多,召的兵也最多,但十家中有九家都是被逼無奈。
試問,這樣的兵卒能有幾分士氣,戰力?
所以說崔延伯兵敗殉國絕非偶然,而是必然。而到頭來,關中諸家也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怨氣更甚。
而好死不死的,元欽潰退之時又一把火將涇、岐、豳三州的夏糧燒了個七七八八。如此更是如火上澆油一般,關中上到門閥,下到百姓已然將朝廷恨到了骨子裡。
說句實話,若是李承志未克關中,岐、涇、豳三州也必反。
而正是所向披靡,勢如破竹之時,李承志為何突然罷戰,之後又足足休整了一月?
就是為了讓關中世家、百姓認清朝廷的嘴臉,更是為了看朝廷的笑話。
至此,朝廷已盡失關中民心。李承志或是懷柔,或是利誘,收復關中自然是事半功倍,輕鬆至極。
所謂此消彼長,用已然恨極了朝廷的關中丁壯來打朝廷,自然勢氣如虹。
然而這只是其次。
最關鍵的是,至如今,河西、隴西皆已淪陷,關中五州又失其四,等於大魏之天下已有泰半落入李承志之手。且河東、晉地、六鎮皆危在旦夕,元懌還拿鳥毛兌現承諾?
所以朝廷失的不止是關中的民心,而是所有納粟進官的朝臣、世家、豪強。
不看這滿朝文武,自進殿後十有七八都如老僧入定,眼觀鼻、鼻觀心?
元懌又恨又急,將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殿下?”
元懌看著殿中諸臣,失笑般的搖了搖頭:“毛之不存,皮將焉附?”
李崇聞言一怔,只是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再無言語。
這天下,終究只是元氏的天下,而非這滿朝文武,更非天下門閥、士族的天下。
元懌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不但未能見功,反而將元魏這艘破船往沉淵的方向推了好大的一步。
如今也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孤注一擲了。
“殿下,親征吧……趁賊將李豐才至雁門之宣武(今河曲),尚未完全封死往北鎮之兵道、糧道,需儘快與元縣男(元遙)、奚都督(奚康生)、邢都督(邢巒)聯絡。令其三人由北向南反攻關中……而後由下官都督華州並河東諸州,召集兵馬,由東向西合擊……”
元懌稍稍振作了一些:“好……孤自然再所不辭……”
“我謂之親征,並非殿下……”
李崇深深一嘆,朝坐於大殿之上,正不知所措的少帝拱了拱手,“而是陛下……只有陛下親征,才能重振士氣,令天下歸心。也唯有如此,才有一線之機……”
皇帝親征?
元懌的臉色猛的一白,目光有如刀鋒,直逼李崇,足足愣了十數息。
“但有萬一……”
“真要有了萬一,那就是敗了,且是一敗塗地。待那時,定然已是乾坤旋轉,改天換日,江山易主……敢問殿下,敗於戰場與敗於這大殿之上,又有何區別?”
“李崇,你焉敢如此?”
元懌怒極,一聲大吼震的殿梁嘩嘩作響,將朝臣嚇的一個激靈。
“不如此,又能如何?”
李崇不但半點不懼,反而露出一抹苦笑,“若殿下以為不妥,那就準下官即刻往華州領兵,無非就是如崔延伯一般以身殉國,以報國恩……”
以身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