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李韶到開陰縣(岐州轄縣)的,至少有五萬大軍。
是真正的五萬,並非號稱:兩萬中軍,另有三萬是從洛州、東秦州、華州、豳州、雍州等徵召而來的郡兵和民夫。
包括刁整與酈道元也一樣,授李承志之命,另率五萬進往秦州。
開源縣就只五千兵,來敵近有十倍之數,可元麗不但未避鋒芒,竟盡率大軍出城,大有與李韶決一死戰的架勢。
想起來是如此的不自量力,但恰恰如此,卻將李韶給鎮住了。整整大半日,兩軍只在城下對峙。就只是呆呆的看著,連鑼鼓都未多響一聲。
無它,委實是一年前涇州之亂時的教訓太過深刻,天知道開源縣之後的陳倉或是大散關之下,有無埋伏著數萬南朝或吐谷渾大軍……
敵軍方一回城,早間派出的探馬也相繼來報,稱散予城外並城後的敵軍斥候也相繼回城,問李韶是否趁夜向南,往陳倉一探虛實。
李韶有些心不在焉,好似未聽到一樣。楊鈞暗歎一聲,揮了揮手:“先盡皆歸陣,稍後都督自有示下……”
一旦近夜,雙眼就失去了作用,本予三里外探明的敵情,怕是走到百步外才能探知一二。打個比方,只需予四野之處多擺空帳,多點燈火,便能擺一座疑軍之陣。若是近前,安知是空營還是實營?
但敵人又不是木頭,還能任你靠這般近?因此探是不可能再探了,不然就是枉送人命,多造斥候死傷。
令兵退下,楊鈞又瞅了瞅李韶,看他仍似魂遊天外,無奈的小聲喚道:“元伯兄,元伯兄?”
李韶似是如夢初醒,無意識的應了一聲。抬頭看時,不由的一聲驚呼:“元麗退兵了?”
楊鈞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難道你方才是睡著了不成,城上的金鉦敲的那般響,你竟充耳不聞?
他黑著臉,不滿的回道:“我的李大都督,你可知道,敵軍退兵都近兩刻了?是該就地駐營,還是退回開陰,你也該儘快示下才對……”
李韶眉頭皺作了一團:“敵情不明,安敢於敵城之下紮營?傳令,後軍撤回開陰,前軍予十里之後駐營!”
只要下命令就好……
楊鈞猛鬆一口氣,低聲喝道:“速傳左都督之令,全軍後撤……”
開源在南,開陰在北,聽著好似是兩個縣,應該離的極遠,其實就隔著一條小河。兩城之間相距才四十里。因此等前軍退後十里,後軍已退到了開陰城下。而大營就設在開陰城中……
回城的路上,楊鈞萬分不解,孤疑的問道:“元伯,今日為何神不思屬?”
還能何故?
李韶一聲長嘆:“征戰半生,至今日才恍然如夢,猝然驚覺:這仗,某竟不會打了?”
扯什麼雞毛鳥蛋?
你這話若是傳出去,大軍安有士氣可言?
楊剛要勸諫,心中一動,竟當即就猜出了幾分原委。
你說你和誰比不好,和李承志比?
不是說李承志有多會打仗,經驗就一定就比李韶足。在楊鈞看來,沃野一戰之時,李承志的佈置只能算中規中距:先伏奇兵於敵之後斷其後路,亂其軍心,而後主力盡出,一舉潰之。
但詭異的是,遺部就只數千兵,卻將數倍於已之敵斬殺貽盡,將兜領的後路斷了個十一干淨淨?
也莫說李韶了,就是將奚康生、楊大眼、李崇、李平、崔延伯等數得著的元魏名將盡皆請來,也絕無這般勝績。
若是這般想,何止是不會打仗,楊鈞覺的自己這幾十年都白活了……
“當日他與我說過,定會讓我見識‘雷’為何物,想來不日就能見此神器。而以他惜兵的性子,定是不吝用於此戰的……”
我只是因為此物而躊躇麼?
李韶無聲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那某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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